震北王域燕州的笔,于千万毛中寻一毫。毛虽轻,功夫却不轻。一只做工鼎好的燕笔,价格堪比东海珍珠。而品墨则是出产自安东王域的品州。肌理饱满细腻,虽漆黑,却光亮如镜。墨汁清冽,毫无杂质,坚硬如玉,馨香扑鼻。
好笔书好纸,名墨研名砚!
平南王域的玉州以出产各类玉石而闻名,而其出场的宣纸据说是混合了玉石粉末制成,写起来清脆而精绝。犹如卵膜,细润薄光,冠绝天下。在迁客骚人眼中犹如美人肌肤一般,流连忘返。齐州的齐砚甚佳,是因为定西王域特产的这种“齐石”,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制成砚台后刚柔并济,温、湿、柔、顺!上好的齐砚,甚至只需对着墨块呵气一口变能开始研磨,故而发墨极快。
“没想到此事竟然如此麻烦……”
刘睿影进了澄心堂,琳琅满目的货架,淡淡的笔墨清香,都让他显得与此地格格不入。
往来进出之人大多身着文服,以一品白绢草为主,偶尔闪过一两位四品青锦山却是让旁人都惊羡不已。
刘睿影有自惭形秽……悄悄的贴边溜了进去,面对伙计的询问却也是避而不答,只顾着自己闷头寻找。
“这位姑娘,不知您需要什么,但讲无妨,让小生给您推荐一番!”
“这位姑娘,您手里拿的这纸张虽然甚好,但却还是比不上玉纸。家父早年有幸存了存了几刀,若承蒙姑娘不弃,还请芳驾轻移,前去品鉴一番。”
刘睿影看到前方一堆人围在一起,你言我语的甚是热闹,不自禁也伸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群书生将两位姑娘围在其中,一人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脸上都是厌烦之色,另一人则在认真挑选着纸张,时不时的对旁人微笑一下,以示礼貌。
这二人不是赵茗茗和糖炒栗子还能是谁?
刘睿影看到二人既兴奋又紧张,当下看人多也不知该如何开腔打招呼,毕竟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一时间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
“喂!”
糖炒栗子突然一眼扫到了刘睿影的身影,出口叫道。
刘睿影眼看自己被发现,也只好走上前去说话。
“小妹妹,好巧啊!”
刘睿影还是用了那晚饮酒的称呼。
赵茗茗看到刘睿影,也是眼眸一亮,很是欣喜。
虽然他表面上对这群书生礼貌有加,实则心里却已是暴躁至极。从她进店开始,这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上来说话,像是一圈苍蝇嗡嗡飞,真是聒噪不堪。要是在列山,自己早把他们都充了血食,去喂养那些还未开化神志的异兽了。
“公子来澄心堂是为何事?”
赵茗茗问道。
那群书生看到刘睿影一来,这位美的不像样子的小姐就主动开口,不免各个都面露愠色。
“我来买修书的工具。”
刘睿影说道。
“哟,你个江湖人还读书识字啊?”
糖炒栗子调侃的问道、
周遭的书生一听刘睿影是江湖人,不由得都对他嗤之以鼻。当下也不再将他当个人物,又继续开始围着赵茗茗喋喋不休起来。
刘睿影看出了赵茗茗处境尴尬,当下也是有心帮她解围。
“你们如此吵闹,却是如何让这位小姐精心挑选?”
刘睿影说道。
“嘿!你一个江湖人懂个什么!我们是给小姐进言献策,让这位小姐能选到更为心仪的物品。”
方才说要让赵茗茗去他家试纸的书生说道,之间他身着四品青锦山,论品级已然是在场众人之首。
“江湖人自然也有江湖人懂的事……比如江湖人知道美酒不可辜负,佳人不可唐突。”
刘睿影耸了耸肩说道。
“还佳人……这词儿也是你配用的吗?何况我唐不唐突却不是你说了算吧,这位小姐未曾言语呢,你倒先多事起来。”
这位四品青锦山的书生倒也是个厉害角色,竟是和刘睿影拌起嘴来,分毫不让。
这会儿,刘睿影又有些后悔没有穿官衣出来了……若是穿上查缉司省旗的制服,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别的不说,就这四品青锦山的书生肯定是第一个就闭嘴的。
他们这帮人就是如此。
平日里满嘴的骨气道义,那都是说给别人听,让给别人做的。你若是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却认怂的比谁都快。
中都查缉司每日里审查刑讯的官员不计其数,有几个文官是咬定钢牙不松口的?偶尔碰上狠角色,却也是那胸有成竹之人。因为背后有靠山,只等着抗住几天,而后传纸条递话进来捞人。
与其说他们忧国忧民,倒不如说是顾影自怜。
整日里花落了,流泪;花开了,也流泪。人来了,涕下;人走了也涕下,就没有个开心的时候。
好像全天下的苦难都抗在他一人身上似的……其实满共就一瓜子皮的重量,但一经过他们那针尖儿般的心眼儿就变成一方巨鼎了。
“你不唐突你上来就叫别人姑娘去你家?我江湖人是不读书,但也是明白事理的,也知道这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莫要独处一室!”
刘睿影干脆就把这江湖人当到底,把他们教训一顿也能纾解纾解心中的烦闷之气。
“这……我家中愚父尚在!”
四品青锦山书生辩解道。
“愚父?你老爹生你养你,你却叫他愚父?花钱供你读书就是让你读完了说他蠢笨?我看是你迂腐才对!再说了,你老爹在家又能咋样,无非是双男寡女,不也是犯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礼教大防?”
刘睿影竟是越说越畅快,这会儿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为赵茗茗解围了。
赵茗茗看着刘睿影这般和书生唇枪舌战竟也是不落下风,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眼。
“这只是谦辞罢了……并不是真的说他愚笨。”
眼看着,这位四品青锦山书生的气势却是已经泄了一半……语音调都低了不少。
“哦,那这么说的话却是那我们江湖人不懂谦虚了……比如杀了五个人就是杀了五个人,绝不会夸口也绝不会少说!”
刘睿影看着这位为首的四品青锦山书生身边跟了四个一品白绢草的跟班,便随口胡说道,有意吓唬吓唬他们。
这句说完,刘睿影却也是没了心气儿再与他们逞这口舌之能。毕竟自己还想和赵茗茗多少几句话,然后再回去修书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
糖炒栗子看到刘睿影三言两语的就把这些烦人虫给赶走了,当下也是极为高兴,竟难得的夸了他一句。
“公子却是要修什么书?”
赵茗茗问道。
读书容易,修书难。
但凡是说自己会修书的,没有一个不是在此道上浸淫多年的老师傅。
赵茗茗不懂什么是修书,但莫名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很有趣的活计。
刘睿影拿出自己的手稿,解释说自己其实是要装订。
这会儿却也是不躲着伙计了,抓住一人就问该买怎样的工具。
赵茗茗跟着一同前往,她也想看看这修书装订的工具都是些什么新奇的物件。
“客观,您要买大套还是小套?”
伙计问道。
“嗯……大套!”
刘睿影说道。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大套小套,只是觉得大总比小好哇,听着比小好听的多,还气派!
“大套一共是二十五件。”
伙计从柜中去处一个箱子,打开后让刘睿影头皮发麻……
二十五件工具一一摊开,各个奇形怪状,有的还像极了查缉司拷问之时用的刑具。
刘睿影能认出来的,只有区区几种……什么锥子,刷子,锤子,剪子……再往旁边看去,甚至还有一把小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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