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马燧听到“李晟”的名字,眸中凛光一闪,旋即又恢复了怡然颜色,漫不经心道:“凤翔镇也有与吐蕃息战的想法?西平郡王怎地不遣人说与我知?”
却见皇甫珩啜了口酒,轻轻冷笑一声:“吐蕃军在凤翔镇未开战事,乃因李郡王有邀约尚结赞议和之心,某在凉州城也听看守的吐蕃将卒说了。不过,李郡王惯会用计,真真假假,出神入化,某当初与他一同收复长安时,便已领教过。”
这是马燧一路行来,并不知晓的讯息!
李晟这个老狐狸!
马燧心间震动,默然须臾,忽地岔开话题去:“圣主英明,四夷忌惮,大唐自有福祉。宴上不谈战事了。皇甫大夫,论来,老夫与泽潞节帅李抱贞的交情,敢说深厚二字。今日见到他义女的夫婿安然归来,老夫高兴得很,来,贤弟与我再喝三杯!”
一旁杜光彦听了,起哄闹道:“唷,皇甫大夫可是喊李抱真李节度一声岳父的,马郡王,你与皇甫大夫称兄道弟,可不是比李节度降了一辈?”
时机对的时候,区区五品刺史对堂堂御封的郡王如此开玩笑,不但没有失礼之虞,还相当活跃气氛。
马燧于是爽朗笑道:“老夫爱才,镇里镇外孰不知晓?皇甫大夫智勇皆备,能屈能伸,又心襟坦荡,耿直洒脱,老夫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有何稀奇?!杜刺史拘于俗礼了,来,杜刺史先替皇甫大夫喝三杯!”
曲终人散。
牙卒仆从们,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上官上将,纷纷离开衙府。
杜光彦不说烂醉如泥,那肥胖的身子若是没有左右扶着,也定是寸步难挪了。
饶是如此,杜刺史还不忘关心讨好那些寄付着自己光明前程的酒友们。
“马郡王,郡王,下官招待不周,告罪,告罪!明日,明日下官定当倾全城之力,准备牛羊酒食,亲往郡王河东军中慰劳!”
马遂宽和地笑笑,由着身旁牙将簇拥离去。
杜光彦又转向缓步而出的皇甫珩,大着舌头道:“皇甫大夫,大夫真人中龙凤也!可惜大夫已成李帅东床,否则下官必定老着这张面皮,请大夫瞧一瞧老夫的小女。对了,大夫府上,可只嫡室一位?依我大唐律例,大夫可纳六妾,不如大夫在离开盐州前,来下官府中”
“杜刺史!”一旁的李升,打断自己这位想得有点多的临时上司,“皇甫大夫是神策军将帅,刺史言辞不可不敬!”
杜光彦嘿嘿一笑,被仆从扶走时,还在喋喋不休:“大夫听下官一句劝,多纳几房妾氏,夫人才怕你的、听你的。”
月孤星高,喧闹渐远。
皇甫珩侧头向李升道:“李司马喝得也不少,可还能挽缰驭马?”
李升似笑非笑,低低道:“彦明莫虑,今日诸人,真正喝醉的,只这杜光彦一人而已。彦明以为然否?”
皇甫珩上鞍之际,轻语回应:“只要马郡王未醉,将话都记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