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还在行进,已经过了淮安,旅途过半,所有人的心气也都随着飞驰的火车,跑得差不多了。
陛下没有骗他们,现实的残酷无情,碾碎了所有勋贵最后一点体面。除了服从陛下的安排,去海外建国,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铁路修成了,两千里的路途,不过三天之功,你们知道这是啥意思不?这就代表将领不值钱了。”
朱能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对着大家伙感叹。
“过去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知道什么意思不?就是相隔遥远,没法传递消息,没法掌控全局,故此身在后方,不要干涉前面将帅的选择。要是像两宋那样,随便瞎画一张阵图,让将士们照着布阵,不输才怪呢!”
朱能嘿嘿道:“现在呢?不一样了,有了这铁路,就能快速出兵,人马派过去了,立刻投入战斗就是了,将领只需要执行上面的命令。虽说指挥上还有高低之分,但是想拥兵自重,胁迫朝廷,那是痴心妄想!”
“别的不说,你们瞧瞧这沿途修路的工人,他们是手里拿着铁锹,这要是换上火铳,全都是最好的士兵!”
朱能撇着嘴,自怨自艾道:“我是没办法了,只能认命了,陛下怎么说,我就怎么听。而且呢,我这个当爹的也管不了孩子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我现在就盼着陛下准许我解甲归田,好好过安稳日子。养几头牛,耕几亩田,挺好!”
朱能眼珠上转,得意洋洋,一副缺少社会毒打的德行,是真的欠揍!
可问题是在场这些人,还真没有跟朱能对打的本事。倒不是区区成国公有多了不起,而是朱能有个好儿子。
这点非常重要!
同为一个战壕里出来的靖难勋贵,大家伙彼此有点差距,不算啥问题。但是你可以欺负老,千万别欺负小。
像他们这些人,生命过半,还能折腾几何?
等自己两腿一伸,小辈们可就要惨了。
现在能撑得起家业的二代子弟,首推就是朱勇,另外张辅也很不错,但是他身在安南,不太能干涉朝廷的事情。
朱勇不但是柳淳的门人,还跟太子太孙关系密切,能同时得到陛下和太师的青睐,还跟未来的帝国继承人有交情,就这样的条件,在未来最差也是朝中大佬武夫里面的顶尖儿人物。
儿子就是朱能最大的底气,他是真的一无所惧。
再看看这些人吧!
自己不算行,到了子孙后辈,就更加糟糕了。
“我是真心提醒你们,等火车到了应天,陛下一声令下,你们的机会或许就再也没有了。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可不许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朱能竟然也垂下眼皮,准备睡觉了。
这可怎么办啊?
勋贵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跟苦瓜汁里面泡出来似的,海外建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就这么难吗?
到了最后,泾国公陈亨站了起来,他冲着大家伙道:“走吧,去见陛下!”
他认输了!
陈亨带头,后面火真、王忠、李远、郑亨,等等众将,纷纷前往朱棣的车厢,去拜见天子,祈求原谅。
他们刚刚赶到,结果从车厢里传来响亮的呼噜声,离着老远,就听得清清楚楚,不是别人,正是朱棣!
兴奋了一天多的皇帝陛下,终于睡着了。
陈亨等人互相瞧了瞧,回去吧,等陛下清醒过来再说……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提醒道:“前面就是淮安,火车已经到了南直隶境内了!”
南直隶!
大家伙打了个冷颤,还真是快啊!
靖难的时候,这段路走了三年多,如今只要三天的时间,对比太惨烈了!
陈亨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真的走不动了。
扑通!
他跪下了。
紧接着,其他的勋贵也都跟着跪下。
狭窄的车厢,愣是让他们给堵满了。
朱老四依旧酣睡,倒是柳淳,他已经被朱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给弄醒了,他对天发誓,以后就算是死,死铁轨上,从车窗跳下去,他也不跟朱棣坐一列车。
实在是太折磨了。
柳淳索性坐了起来,闭目沉思。
勋贵们已经没有多少路可以走了。
把勋贵拿开,就等于打破了将门家族对武职的垄断,义务兵役制、参谋制,再加上军校教育……这些足以让大明建立起傲视天下的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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