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上校道:“可是一支军队如果分裂,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而且这种分裂,一旦发生某种质变,那就无法挽回了。”
苏曳当然知道,如果新军两个阵营发生械斗,那就瞬间发生激变。
到那个时候,要斩多少人?
按照军纪,凡是内部械斗者,所有参与者全部斩首。
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那裂痕就再也无法弥合。
新军真的会走向彻底的分裂。
届时就几乎无法挽回了。
“翼帅,必须做一些什么了,我建议把这两部分人分开训练。”忽然有一个军官道。
苏曳道:“那就真的分裂了。”
威廉道:“但是这样下去,双方之间的大规模械斗,迟早会发生。必须要做些什么,危险正在一步步降临我们的军队。”
苏曳道:“我知道,我正在等待一个契机。”
兆布等人,依旧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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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整个新军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首先,训练强度太高了。
太痛苦了。
不管是对于农民新军来说,还是对于八旗兵来说。
这个训练量,都大得惊人。
虽然伙食很好,但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但是对于农民新军来说,有三种东西支撑住他们。
对苏曳的崇拜,就是那一天苏曳为了他们,挨了三十鞭刑的画面。
第二种,严苛的军纪。
第三种,丰厚的饷银。
苏曳亲自给每一个人发饷银,没有任何克扣,全部足额发放。
发饷银的当天,所有人都惊呆了。
竟然……真的有不克扣饷银的主帅?
真的有不喝兵血的主帅?
这笔饷银实在是太丰厚了,足够一个农民新兵养全家了。
但是,这种极高的训练量,还是折磨掉了他们的意志。
痛苦让他们的意志,摇摇欲坠。
而这种新兵期高强度的训练,就是为了在短时间内,提升他们的意志和体力。
完全是朝着压榨极限去的。
这种痛苦,几乎快要磨灭农民新军对苏曳的狂热,对严苛军纪的畏惧,对丰厚饷银的幸福感。
因为实在太累了。
几近崩溃了。
伯彦那边的八旗兵,更加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支撑力更弱,因为这里面很多人家境不错,没有把三两银子看在眼里。
而且他们对苏曳没有崇拜。
他们的支撑力只有两种,对荣华富贵的向往。
不想输给一群泥腿子农民。
但是现在,他们要支撑不住了。
这种痛苦,往往会转变成为怨恨。
八旗兵,还可以把这种怨恨发泄在苏曳头上。
苏曳这个主帅,不把士兵当人看,完全是当着畜生一样操练。
大家反了吧!
反了吧!
但是,只敢心中这么说。
只敢私下这么讨论。
不敢真的冒犯军纪。
但是,把这股怨恨投放在另一半新军头上,他们是敢的。
然后,新军两支本来就互相敌视的势力,此时更加势同水火。
见面不但不说话,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而且推搡动作越来越大。
苏曳这边的军官,拼命压制这一千多农民新军,坚决不许他们动手,不许他们激化矛盾。
而伯彦那边,口头上制止,但暗地里面推波助澜。
就要造成新军事实上的分裂。
因为伯彦发现,新军越分裂,他的权力越稳固。
新军两支势力越敌对,这一千多八旗新军,就越是团结在他伯彦身边。
训练得越是痛苦,训练量越大,他们就越痛恨苏曳。
甚至,最近八旗兵们望向苏曳的目光,也越来越不掩饰恨意了。
威廉上校再一次找到苏曳道:“翼帅,不能再训练下去了,要停两天了,真的要超过他们的极限了。再这样练下去,就会造成哗变了!”
苏曳道:“八旗兵,不止是不满,甚至对我充满了怨恨?”
威廉上校道:“当然,再继续下去的话。要么新军两支势力发生大规模械斗,死伤无数。要么八旗兵哗变集体反抗你,你难道要将他们全部杀光吗?”
因为怨恨和痛苦,总会有一个爆发点。
这是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支撑不住这么高的训练强度。
事实上,这些八旗兵已经有人在开始暗中串联了。
威廉上校道:“苏曳爵士,您是要完全放弃另外一半士兵吗?”
苏曳道:“没有。”
威廉上校道:“可是,他们越来越恨你,越来越团结在伯彦将军身边!”
苏曳道:“我在等一个契机!”
威廉上校道:“还等什么契机?很快就要哗变了,很快就要械斗了。”
苏曳要行的是王道,收服另外一半新军之心。
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刀口向外!
矛盾外引是自古以来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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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彦、奕劻、荣禄、还有两个营官正在密谋。
“世子,火候到了,可以发动了!”
伯彦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接下来这事情太大,以至于他也不得不慎重。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布局了很久。
而且直隶总督桂良大人那边,父亲僧格林沁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完全可以为他收尾。
足足好一会儿,伯彦睁眼道:“告诉那边,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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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总兵府内。
总兵赵连城收到信件,面孔一阵抽搐。
目光充满了杀气。
苏曳小儿。
你口口声声要练新军,不把八旗和绿营放在眼里也就算了。
你来天津地面,不来我这个二品大员拜码头也就算了。
竟敢打算我麾下游击将军陆仲的双手双腿。
当我是死人吗?
我是为了僧王的大局,才忍你到现在,否则当日就杀上门去了。
现在,时机终于来了。
正好一箭双雕,不但让你苏曳彻底威信扫地,报属下断臂断腿之仇。
还正好扶僧王之子上位,以报提拔之恩。
军队之间冲突,很常见,不是嘛?
就先帝期间,发生何止几十起?
外面,整整两千名绿营兵,已经集结完毕!
火光冲天。
参将大声高呼:“苏曳,区区四品,却欺人太甚,打断我天津镇游击将军陆仲的双手双脚,还让人抬到总兵府,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天津镇全体官兵放在眼里。”
“你们答不答应?”
两千绿营兵大声高呼:“不答应!”
参将大呼道:“带上来。”
五个人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
为首的,就是新军第二营的临时统带兆布,就是冰冰的兄弟。
还有四名士兵,全部都是苏曳新军的人。
当时苏曳命令这些人,把断腿断手的游击将军陆仲抬回总兵府,威慑总兵赵连城。
而这四个人,全部都是八旗兵,都是伯彦招募来的。
“打!”天津参将一声令下。
几个人高举木棍,狠狠朝着这四名新军士兵的双腿双手狠狠砸下去。
“啊……啊……啊……”
四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四个人,双手双腿,全部被砸断。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新军第二营临时统带兆布,兆麟之子,望着这一切,目光露出残忍。
四位兄弟,对不住了,虽然你们是自己人。
但为了伯彦世子掌管新军,也只能牺牲你们了。
抚恤银子,一定会给足的。
彻底打断这四个新军士兵的双手双脚之后。
天津绿营参将一声高呼道:“走,去新军营地,找苏曳小儿讨一个公道!”
“为陆仲将军,为我们绿营,讨一个公道!”
随着天津参将一声高呼。
这两千名绿营兵,手中拿着木棒,把四个断腿断手的绿营新兵,还有临时统带官兆布,高高举起。
浩浩荡荡,气势汹汹,朝着苏曳新军的营地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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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