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何必？”一旁一个师叔叹息一声，“我们并无人怪责你，林阁主，你有能力担起复兴玄机阁的重任。”林辜压下眼苦笑一声。
若是告诉他们，今日救下的就是灭掉玄机阁的罪人血亲，他们会不会发疯？若是告诉他们，脱离玄机阁的意义，就是为了从此逃避自己的罪过，他们会不会立刻要了自己的性命。
自己终于还是做了选择。
做玄机阁永生永世的罪人。
选那个不该靠近的人。
师父，你总能体谅？是不是？你知我此生最爱而不得便是温情，旁人待我一丝好，我便誓死报答。
如今，那个对我好的人要为我而死。
姜城转过身去，跟几个看上去资历极老的人交谈起来。
林辜站起身，将麒麟簪随手交给一个面前的师叔，然后转身离去。
姜城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了林辜的背影。没有再出声挽留。
“他的伤口什么情况？”林辜轻轻在陆见栖身边坐下来，陆见栖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
司徒铮摇着头说：“不太好，尚在要害，又是入骨三分……”“需要什么药材？”林辜不再和司徒铮对话，转头转向杜医官，“医官。”她忽然腿一软，在杜医官面前跪下来，“您救了我，也必定能救见栖一条性命。”
杜医官愣了愣：“你放心，我会倾力一试。只是，人的寿数自有天定。“我不信什么自有天定，老天爷已经夺走了太多东西，我不能再让他一分一毫的东西。”林辜依旧跪在杜医官面前，“我不懂医术，如今能与天一搏的唯有先生。若先生能救他的性命，便是我们二人的救命恩人。”
司徒铮有些鼻酸，伸手去搀扶林辜：“侍子，先起来吧，见栖若是知道侍子的情谊，必然不舍得撒手而去的。”
林辜又微微苦笑起来：“是吗？他若知道我的情谊，就该知道他若死了，我不能独活。”她望向榻上陆见栖的面孔，“世人说我无情无义，陆见栖，我若陪你共死，是不是最俗套的结局？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局？”
司徒铮的眼泪落下来：“见栖，果真是很懂侍子的。”
“他懂什么？”
“他说，侍子疏远他，必然陷入困境，因此情谊不能全。所以，他不能追问，也不愿痴缠。怕侍子终究为难。因为侍子此生，最讨厌欠人家人情，他不愿侍子把一切都归结于还人情罢了。所以，他愿一退再退，唯愿侍子平安，喜乐。”
这个人，一直都在，竭尽所能地为她着想。
因为爱她，所以，愿意为她而死。
戏本子里的为爱而活，为爱而死原来不是诳语。林辜笑起来，轻轻抚上陆见栖的眉毛，他的眼角，极好的骨相，像是天生的王侯将相。
这个人在朗朗日空下，行着周全而恭敬的礼数，朝她粲然一笑：“见栖，愿为侍子的退路。”
这条退路，原来无可避免地，种在心头，最重要的地方。
无法，视而不见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