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老谷主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你个老家伙,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丧妻是真的,丧子可未必,说不定那个
混球在哪儿活得……”
古青旸素来见不得这等场景,话还没说完,就被满老谷主无情打断:“我说死
了就是死了!”
他声浪太高,险些掀翻了屋顶,古青旸一愣,片刻后幽幽叹了声气,“都过去十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老谷主紧咬着牙关,面部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两下,须臾,他合上眸子,痛声道:“我满意这一生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不求子嗣功盖千秋,名垂青史,但求他永世不忘‘道义’二字!我宁可他死了,也绝不要他活着玷污我满氏的门楣!”
“你,你这个倔驴!”古青旸怒骂了声,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你嘴上说得厉害,那是谁每年祭日都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那些旧衣冠哭得死去活来?”
话音凌厉,划破了满老谷主面上最后的伪装,愤怒龟裂,片片垂落,露出彻骨的痛。
他沉默一瞬,猛地起身,怒视着古青旸,拔高了音调,忍不住老泪纵横,“是,是我又怎么样!可我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嫣儿入我家门十八载,是他满随风背信弃义,是他抛妻弃子,是他枉为人父!是我满家对不起他们母子,嫣儿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要我救下孩子,可我这些年散尽家财,创建药谷,网罗天下医者,却还是没能治好小兰花的病……百年之后,我有何面目去见嫣儿啊!”
二人相交多年,古青旸哪儿能不明白他心底的痛,随风那孩子当年做的事情,的确是伤透了他这个老伙计的心。
屋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闻满意略粗重的喘息声。
容瑾笙听了半晌,也大概理出了些头绪,或许,他该换个思路去查,十五年前,家族遭难,姓满,这些条件,能同时满足的可不多!
几人各怀心思盘算着事情,就听一道细弱却柔软的声音响起,“爷爷,你是说,我爹他……还活着吗?”
满意闻声浑身一僵,满盈缺看着他,倔强地再次问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屋内沉默良久,满意袖中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摇头道:“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十五年来杳无音讯,他心中也憋着口气不肯去寻,谁知道他的好儿子是窝在哪个温柔乡里风流,还是遭人报复死在了武林的腥风血雨中!
“活着,爹爹肯定还活着的!”满盈缺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挤出些灿烂的笑意,挣扎着去抓自家爷爷的袖角,泪流满面地哀求道,“爷爷,求求您了,把爹爹找回来好不好?”
“你找那个混账东西做什么?让他死在外面倒还干净!”
“不,不是这样的。”
满盈缺捂紧腹部挣扎着从床上翻下,险些砸落在地上,好在古青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他借着那力道跪直身子,磕了三个响头,哀求道:“爷爷,孙儿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今日权当我求您,把爹爹找回来吧,就当是为了我,让我在临死前见他一面。”
“见他!有什么好见的!”
满意怒不可遏,他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满盈缺艰难下跪的模样,心里刺痛不已。
“爷爷……”
古青旸无声地叹气,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却没说什么。
倒是容瑾笙开了口:“此事是药谷的家事,晚辈本不该多嘴,但小公子哀思过度会影响病情,晚辈便也为他劝上两句。”
“谢谢容哥哥。”满盈缺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没事。”容瑾笙见满意没有反对的意思,继续道,“谷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公子好,这点毋庸置疑,但您可问过小公子的想法?对于这个父亲,他是恨是念,是否愿意宽恕接纳?余生很长,谷主不可能护他一辈子,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不得不承认容瑾笙这席话戳中了他的软肋,满意没答话,反问了句:“你就这么相信那丫头能救得了小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