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华殿,天上却是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走到广阳门(门)时,杨集的黑色斗篷已经被雪花盖了一层。
杨集沿着广阳门大街向西走,前去安福门与自己的亲卫汇合(宫城皇城之交),刚走了几十步,只听后面有人大喊:“金刚奴,留步留步!”
杨集回头望去,只见当祖父还嫌老的族兄杨雄从广阳门奔了出来,他步子矫健的走到杨集面前,抱怨道:“你这是要去哪?怎么跑得这么快?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杨集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我是武举总监察、乙榜主考官,除了去军营,威惠老兄说我还能去哪儿?”
杨雄揽着杨集的肩膀向前走,嘿嘿笑道:“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杨集问道:“威惠老兄,难道你没事吗?”
杨雄乐呵呵的说道:“嗨,我现在就是虚高的司空,能有什么事儿?回家也是闲着,倒不如跟你去军营看看,缅怀缅怀一去不复返的军旅生涯。”
“也好,我的马车就在安福门外。”杨集这个老族兄功勋卓著,待人宽恕有雅量,没有骄矜自得之色。
杨雄大概是为了避嫌,每当朝廷用不到他的时候,都是在家里冥思苦想以什么招数来自污。前不久,他还是位高权重的雍州牧,可是等到杨谅被平定以后,他立马以年老体衰为由,辞职不干了。
正是因为他这么识趣、识相,所以杨坚和杨广父子异常信任他。而皇帝的这份信任,使他随时都有一步登天的资本。
两人出了安福门,便看到身披斗篷的王府亲卫牵马肃立在风雪之中。
“参见大王。”他们见杨集到来,纷纷抱拳一礼,便向左右一分,将杨集的马车露了出来。
路边的马车不算华丽,这种赶长途的车子都是讲究结实耐用、宽敞舒适,却不太在乎外表。不过,看那拉车的两匹马,却都雄骏已极。
车门打开,走出一个高挑婀娜、肤色白晰的美人儿。
杨雄见状一愣,笑着向杨集说道:“金刚奴,你这是豪车藏娇呢?”
杨集深感无语:“别瞎说,这是你弟媳呢。”
“你的庶妃柳如眉?”杨雄恍然大悟。
杨集点头道:“正是她。”
“也是个有福的人。”杨雄感慨的说了一句,他虽不认识柳如眉,可也听说杨广赐予杨集一名小妾三品诰命;若非先有这一节,出身不高的柳如眉是很难成为卫王庶妃、很难成为杨家人的。
杨集微微一笑:“跟着我的,都是有福之人。”
“这倒也是,小儿师道也是一个有福之人。”杨集本是玩笑话,可杨雄却当真了,他捊须而笑道:“那小子本来是跳脱的性子,自从跟了你以后,变得沉稳有度了,见识和学识也让我刮目相看。”
杨集故作姿态的说道:“杨师道的才学让人无话可说、无法挑剔,但是他缺乏做实事的能力和经验。只要多做事,才能学以致用、融会贯通,这便是所谓‘玉不雕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你觉得是不是?”
“肯定是,必须的是!”杨雄深以为然:“你那三字经说的好,尤其是这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深谙教子之道。只不过他远在凉州,我自己是管不了他了;以后,你这个当叔父的,就代我行父亲之责,只管往死里使唤,若他胆敢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只要给他留口气就行,休要给我客气。”
杨集粲然而笑,猛然点头道:“一定一定。”
一老一少简短几句,就把杨师道的命运给定死了。
柳如眉见两人说完,这才加快脚步上前,行礼道:“公子。”
“嗯!”杨集指着杨雄为柳如眉介绍道:“这是族兄安德王杨雄,杨师道是他小儿子。”
柳如眉犹豫了一下,行礼道:“见过兄长。”
“弟媳免礼。”杨雄乐呵呵的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了柳如眉,说道:“区区一点心意,还望弟媳笑纳。”
柳如眉看了杨集一眼,见他微笑点头,连忙双手接过,感谢道:“多谢兄长!”
杨雄笑道:“一家人不说二家话。”
“咱们上车去说。”杨集心知杨雄‘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猛追自己,定然有事相商,又向柳如眉说道:“如眉,你坐后厢。”
“喏!”柳如眉应了一声。
兄弟俩一起登上马车,杨雄才发现杨集马车的车厢着实不小,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可是里面的布设却贵出一种雅致清爽的奢华,在这宽敞高大的车厢里面,甚至站立行走都没有问题,座位也是可坐可卧,异常舒适,行再远的路都不觉疲惫。
四壁悬挂着绘了梅兰竹菊、画风淡雅的锦缎,侧厢挂板一旦放平,就是一张几案、餐桌,车厢两侧各有夹层,一边放了许多果脯蜜饯、点心干果、美酒。一边是浅浅的扁平衣柜。
看看华美舒适的车辆,这样低调而华丽的气派,再想想自己那辆外表饰以珠玉的破车,杨雄不禁生起一抹惭意。
杨集坐在坐位,向外面吩咐了一声之后,车子向西上门开远门驶去,他在坐位边按了一下,一只抽屉无声滑出,里边有六只呈梅花状摆放的银杯,还有几只白银铸成的长颈酒壶。
“金刚奴,俗人有万贯之家财,想得是珍馐佳肴、娇妻美妾;士人高雅,讲究的是钟鸣鼎食簪缨气派;而你的生活方式却是低调之中尽显奢华,看似寻常无异,实则处处皆是雅趣,这才是真正的绝世而独立,别的不说,单是你这车子就神奇得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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