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怡然平平稳稳地躺在,羽睫微有一颤,又说:“就两个……。”
“……。”晏宇凌哭笑不得。
“虾饺……。”
“……。”
“就两个……。”
“……。”
“你不许吃……。”
“……。”
这病中呓语……还真是幽怨得很!
服了药又睡了几乎一天一夜,怡然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下了榻穿好衣服,整理好发髻推门出去,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晏宇凌刚好想往她房里来,正巧也推门出来,猛地看见她,微有一滞。
怡然也有一滞。
两人隔着院子互相望了一望,还是怡然先回过了神,衔笑一福:“晏公子早。”
“……早。”晏宇凌打量她一番,笑问,“烧退了?”
怡然微愣:“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晏宇凌神色平平地问她,“怡然姑娘,你拿我当傻子么?我不会问?”
怡然默了。晏宇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步步踱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一头还多,低着头笑看着她:“姑娘,在下麻烦她们给你做虾饺了。”
“……做虾饺干嘛?”怡然懵住,“我不爱吃那个……。”
“不爱吃?”晏宇凌看着她,眼中是深深的不相信,“你昨天可念叨了我半天。”
“啊?”怡然一愕。
晏宇凌点头:“是啊。”遂掰着手指数道,“‘晏公子’、‘就两个’、‘虾饺’、‘你放下’……就这么几句,你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多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句‘你不许吃’。”
“……。”怡然真有心在旁边回廊的柱子上撞死算了,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傻事?
“虽说我们游侠不羁了点吧……我也真没想到你如此在意那个虾饺。”晏宇凌负手看着她,眉目间是深深的无奈,“所以这次特地还你,姑娘笑纳。”
那一瞬间,看着晏宇凌的笑容,怡然想请旨回家不干了……
是以几个随她同来的御前宫人自此对一件事深信不疑:宫正女官爱吃虾饺。
她也确实慢慢就喜欢上了虾饺……当然本来也不讨厌,只是没有那么喜欢。
她的病好得快,头两天身子还有些发虚,后来便无碍了;晏宇凌的伤好得也无碍,她心下清楚,再过不了多少日子,他的伤便会痊愈,皇帝会带晏然来见他,然后他就要离开了。
心里那股浓烈的不舍,挥之不去。
无论此前她想得多么清楚、心思多么坚定,在遇上这个人后,那些全白搭了。她就是喜欢上他了,她觉得他和皇帝、和那些王公贵族都不一样……所以她安慰自己,她也会和嫔妃、和王妃都不一样。
但最终也只是想想,她是个宫女,他是个游侠。他们的缘分,再深也只有这些天而已。
何况还是她一厢情愿。
望着荧荧烛火一声哑笑,安心歇息。
她在面对晏宇凌日渐愈合的伤口时心中愈发复杂,那曾是一道很深的伤,在左肩后,应该是道剑伤。她第一次见到时,觉得一定要用很久很久才能长好吧……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只剩了浅浅一道。
于他而言,她也是这样吧。他是行走江湖的燕东第一侠,她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几句说笑、一盘虾饺,根本不意味着什么。他忘掉她的速度,会比这剑伤愈合还快。
她笑了笑说:“公子的伤快好了呢。”
晏宇凌也一笑:“多谢姑娘。”
“过几天,我会去跟陛下回禀,他会带姐姐来看公子。”她颌了颌首道,“先前不让姐姐来,是陛下怕姐姐担心。”
晏宇凌点了点头,忽然问她:“姑娘芳龄?”
她犹豫了一瞬,喃喃道:“和姐姐同龄。”
二十二岁,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她刻意地不去想自己的年龄。晏然做宫嫔七年了,而她还是个宫女,孤身一人。不是没人替她着想,从晏然到皇帝都多次问过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嫁。
她觉得世上最可怕、最没得后悔的四个字,就是痴心错付。
“二十二岁了,还在宫里。”晏宇凌沉吟着笑道,“可是家里给定过亲事么?”
怡然摇了摇头:“没有,我一个女官……没什么心思想那些。”
然后,她看见晏宇凌转过身,含着清浅的微笑问她:“那你嫁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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