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煎药,几个宫女一起忙活着,怡然是最忙碌的一个,事事都要亲自见到才安心。每每有一瞬的空闲,她都会忍不住地回头往榻上看,晏宇凌始终紧闭着双眼,面如白纸,与前几日还同她谈笑调侃的那个游侠判若两人。
怡然很想哭,却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这里也不是哭的地方。强自定下心神来好好做事。
敷在额上的冷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缓解口干的蜂蜜水喂了一杯又一杯。到了傍晚,晏宇凌的烧总算是退了,怡然都陡然松了口气,疲惫不已地摆了摆手,跟宫女说:“我回去歇歇。”
她只道自己是神经绷得太紧故而松下劲来难免疲乏,回到屋里倒在床上就睡了。
但淋了雨,又劳累了一天,她这回是实实在在地病了。
第二天睁开眼,她觉得头一阵阵地发昏,还隐隐作着痛,喉咙也觉得疼,似乎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是热的。她扶着额缓了一会儿,扬声叫了人进来。
手下的宫女伸手在她额上一摸,即道:“姐姐病了……奴婢去禀陛下一声,换个人来,姐姐回去好生休息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她连忙伸手拽住她,笑说:“不必了……若是能让别人来,陛下起初就不会派我来。”
她这样说着,算是个理由。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如是病着,皇帝无论如何也会允许她去休息。这样的事上,皇帝待她从来没苛刻过。
但是……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若她的病还没好,晏宇凌的伤便好了……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年头,只觉自己一定是烧得发昏了。但这个心思那么清晰,一声声地告诉她……她不想离开他。
为什么?她明明觉得自己并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动心。这样太蠢了,她一直觉得每一个对男人动心的女人都傻透了——她见过、听过太多的后宫或是世家女子痴心错付,然后在无尽的悔恨中了却一生。
就连她的姐姐晏然也被废黜过,不过相比之下晏然还是幸运的。谁也不敢担保自己能有那样的幸运……她又为什么会对个男人动心?
她一直那么明确,她只想好好地做这个宫正,不去想任何事,尤其是那种傻事。
今日为何突然犯了傻,还是对个游侠……
她不住地揉着太阳穴告诉自己:怡然啊怡然……你是魔障了不成?
这番矛盾没有持续太久,她体力不支地躺了回去。过了会儿,有宫女来给她搭了脉,告诉她说并无大碍,喝两副药好好休息几天便是。
她下意识地应了,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浑浑噩噩。朦胧中,她好像隐隐看见有人跃了窗进来坐到她面前,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也知道是谁,迷迷糊糊道了一句:“晏公子……。”
不知是梦是醒。
接着她看到那人似笑非笑地睇着她,抢她的虾饺吃。
这一定是梦……
睡梦中的怡然蹙了眉头,蹙得紧紧的,大是不满的样子:“我不乐意……。”
本是满心担忧的晏宇凌闻言蓦地笑了,在她耳边低低道:“你不乐意什么啊?你哪来这么多不乐意的事?”
“我不乐意……。”她又轻轻道了一句,“就两个……。”
……就两个?晏宇凌一时间完全没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默不作声地端详着她。她的黛眉依旧微微皱着,原本浅粉的嘴唇有些淡淡地发白。他环视一圈,起身去案前拿茶壶倒了水,一点点给她喂进去。她睡得沉却很配合,一口口地抿下去。
“别……。”她喝够了水又开了口,好像是不一样的话,晏宇凌凑过去听,听到她说了一句,“别告诉陛下……。”
什么别告诉陛下?生病的事么?晏宇凌眸色一沉,先前还听说皇帝待宫人挺宽和的,难道并不是?她堂堂一个宫正生了病都不敢说,旁人能好到哪里去?
他想着,又想到自己的妹妹。也不知她……
长声一叹。罢了,这里没有半件事情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胡乱猜测也没什么用,只能安安心心待着,不给眼前这人惹麻烦。
“晏公子……。”听到她轻轻唤了一声,晏宇凌一怔:“我在。”
“你放下……。”她说。
晏宇凌不解地轻问:“放下……什么?”
怡然静静呼吸了两口,不知是有意识地在答他的话还是只是顺着说了下去:“虾饺……。”
“……。”晏宇凌僵在那里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气,哑笑着低低说,“你怎么这么记仇啊?我总共就吃了你一个虾饺你记到现在?你一个高位的女官,缺那一口饺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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