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全国力量来办大事的政策,可不仅仅只有后世人干过。
汉室也干过。
而且,年年干!
高帝有长陵,太宗有霸陵,先帝有阳陵,当今有茂陵。
都是集天下财富人力,建设一个地上太平世界的典范。
有了这些珠玉在前,新丰的事情就不可能失败!
公孙贺甚至觉得,都不需要三年,明年这个时候,新丰就能初步完成目标了。
三公九卿有司衙门一起使劲,天下支援,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什么事情办不成?
现在,公孙贺怕的不是新丰的建设失败,他怕的是张越不肯让他加入其中分一杯羹。
尤其是公孙敬声,哪怕现在张越让他学狗叫,才肯让他加入,说不定他能当众学狗叫!
没办法!
现在,执金吾盯的这么紧,想活命,唯一的途径就是拼命去拍当今的马屁。
而新丰现在就是当今的痒痒处,更是天下人的痒痒处。
张越听着,却是笑着拜道:“丞相、太仆厚爱,下官替新丰万民谢之……”
“不过……新丰欲求大治,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得来……”
“下官以为,若是依赖外力太深,纵然一时有幸,也不过是空中阁楼,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开什么玩笑!?
这块蛋糕,这个小康世界的功劳,张越才不会轻易与人分羹呢!
大家非亲非故,从前还有仇怨,为什么要分给你们?
再说,张越也不觉得,公孙贺父子能帮他什么忙!
不捣乱就是对他和新丰的最大帮助了!
公孙贺父子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张越又不是没听说过。
而且,张越所言也自是有道理的。
倘若新丰未来的成就是建立在来自天下的供养上,那么,新丰县建设的再好,在天下人看来,也不过尔尔,更重要的是,假如自身没有造血能力,一旦没有了政策照顾和倾斜,要不了几年就要原形毕露。
到那个时候……
只有依靠自身,建立起良性循环,才能有未来,也才能有借鉴和模仿价值。
用资源堆,猪都能堆出一个貌似好看的东西!
但那没有任何价值,也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当然,张越也不是吃独食的人。
他知道,吃独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况且,新丰县和未来关中的建设,也确实离不开五湖四海各行各业黑的白的红的种种利益集团的支持。
一个好的改革,应当让尽可能多的人受益,特别是在初期,应当以不激化矛盾为主。
有好处,大家一起排排坐,赤果果才是王道。
但那应该有一个起码的态度和姿态。
像公孙贺父子这样明显的投机者,还是得了吧。
到时候好处给了,自己却说不定还要惹上一身腥。
公孙贺和公孙敬声闻言,却是颇为尴尬,但公孙贺毕竟是沉浮数十年,从建元年间活跃至今的老牌政客,各项政客天赋都已经点满了。
所以,他立刻就笑着圆场道:“侍中不必忙着拒绝嘛……本相和太仆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只要新丰有任何要求,丞相府和太仆有司,都会竭尽全力的……”
只是在心里面,公孙贺已经是暗恨不已,恼怒无比了。
殿中其他卫家成员和卫氏的亲戚们也都是沉下了脸。
他们之所以愿意来此,给张越来做陪衬,要的不就是拿到一张入场券,大家一起排排坐分果果吗?
譬如说在新丰那里挂个名啊,或者占个坑啊,捞点好处啊。
但没有想到,张越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立刻,无数人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张子重难道想学当年的霍去病?”有人心里面暗骂着。
霍去病在天下其他人眼里或许是大英雄、大豪杰。
但在卫家的亲戚里,这个亲戚却是一个大大的坏蛋!
他只顾自己飞黄腾达,却不管亲戚们的死活!
他从不带亲戚们一起立功,甚至拒绝任何裙带关系。
很多人的父辈都曾经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然后一脚踹出了军队。
不知多少人,在心里面恨他入骨。
所以,当年霍去病一死,许多人弹冠相庆,暗地里大唱赞歌。
“霍去病可是只活了二十四岁!”有人在心里轻声说着。
霍去病真的只是暴卒吗?
他的遗腹子霍膻也真的是死于疾病吗?
或许这个问题,有人能解答。
但,他们是不会说的,死都不会说。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一个新贵,不肯带他们一起升官发财,这些人立刻就咬着牙齿,暗恨不已。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宦官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他神色慌张的走到卫皇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卫皇后的脸色立刻剧变。
“执金吾来了?”
“如此深夜,执金吾来长乐宫做什么?”
听到卫皇后的话,殿中其他人立刻色变。
执金吾!
没有外戚贵族愿意听到这三个字,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
因为,汉家执金吾一直有传统——半夜抓人。
而每一个落到执金吾手里的人,基本上都不可能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