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官家。”明心扬起下颚,目光越过阮阮。
阮阮僵住,那锦盒已被血水染红,而盒中赫然摆着一双被砍断的人手。
十指尖尖,饱满的指甲盖上贴着淡粉细花钿,乍一看很是熟悉,但阮阮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心昭仪这是做什么?”阮阮强忍胸中恶心,挪开视线,问向明心。
“这是一双手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明心抬眸,伸手捏住一根手指,“你看这细长手指,白白嫩嫩的。今儿白天,官家刚夸过它好看。我寻思着,既然官家喜欢,那我便将它取来,进献官家。”
明心说话时,目中含笑,唇齿间毫无血色,一身白衣,黑发凌乱低垂,未施粉黛,因淋了雨,受了寒,脸上肌肤受雨水浸泡,更有些浮肿,在这雨夜看来,格外惊悚。
阮阮闻言大惊,猛地想起白日的事情来。明心强行要游金明池,意欲效仿明皇后,今上违拗不了群臣,故而连日避着明心。
明心见不到今上,心有不甘,日日在他必经之路等他,今日不巧,刚散了朝便被她等着了。
今上躲避不得,只得停下脚步陪她说话,谁知她看了今上,一句话没有,只垂首哭泣。
今上不忍,从她身后的宫女手中要过一条帕子,给她拭泪,又耐着性子,好言宽慰,好不容易哄住,已是口干舌燥。
宫女伶俐,眼力劲儿十足,知道今上口渴,忙给今上斟了一盏茶。
今上瞥一眼仍在一旁抹眼泪的明心,半开玩笑,半提点地说道:“你瞧你,愈发被朕宠得无法无天了,你身边人都知朕渴了,你却要朕服侍你。”
今上说罢,将茶盏归还宫女,又道:“你倒是个伶俐的,一双巧手也生得好看。”
明心当场盯着身边宫女的手看一眼,并未说话。不曾想,到了夜间,竟砍了人手。
如此好醋,比起之前的顾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阮只觉身上阵阵泛冷,实不忍心再多看那锦盒中的手一眼。
又一道闪电照亮天际,明心直勾勾盯着阮阮,用刚刚抚摸过断指的手擦过阮阮脸颊。
“你的手也很好看,那日你帮官家送东西给长姐时,我看到了。”
明心冷冷笑,指尖突然扭转,划破阮阮脸上肌肤,带来一阵刺痛。
“小小年纪,就出落得这样好看,若是官家夸你的脸好看,我是砍你哪里好呢?鼻子?眼睛?还是干脆从脖子下刀?”
明心步步紧逼。阮阮偏头躲开她,明心却似着了魔一般,卡住阮阮脖子。
“你这拉高踩低的东西,你不就是想巴结我长姐,处处讨好我长姐,我哪里不如我长姐?凭什么她做皇后,我做昭仪?”
“你给我讲娥皇女英,昔日帝尧将两姊妹许配给舜王,还要煮豆纳鞋底决定大小,我与长姐,不过是一个先进宫,一个后进宫,为何我要屈居她下?”
阮阮被她卡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两眼抹黑,几欲昏厥。
她想起小娘的心酸,又想死明棠的无可奈何,再想到韩玦曾经的维护,竭尽全力,扒住明心的手,趁她有所松动,一口咬上去。
明心受痛,扬起手中锦盒,对着阮阮后脑一阵乱砸。
阮阮被砸得头昏脑涨,明心乘机夺门而入,阮阮眼疾手快,拽住她裙角,她知道断不能让她如此去见今上。
今上虽多情,但性子仁厚,见不得这样的血腥,最重要的是,倘若事情闹大,今上的声誉定会因她而受损。
本来今上破格擢升她为心昭仪,已饱受言官非议,国朝嫔御,一般先是才人,再升美人,而后婕妤,再者才是昭仪,而今上直封她为昭仪,已是天恩。
今上自己选的人,入宫不过月余,就大闹长春宫,砍人手足,倘若此事一出,更置今上脸面于何地?
“松手。”明心见自己被拦,极度不悦,目露凶光,狠狠瞪着阮阮。
“官家已经歇下,昭仪不妨明日再来。”阮阮忍疼相劝。
“骗人。”明心甩开阮阮。
阮阮个小,不敌她力气,被她甩磕在地,她身靠门板,后脑疼痛欲裂,眼瞅着锦盒就要砸下,一个宽厚的后背突然似从天而降般挡在了阮阮跟前。
大手夺过锦盒,毫不客气将举盒的明心往后奋力一掷,阮阮还在愣神,已被人用一只手拦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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