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没有办公桌，只有一张三四米长，一米多宽的木头台子，周围散落着几张凳子，这木头台子，既是他们的工作台，也是他们的办公桌，两个人，一个用尺和美工刀，在一张不干胶纸上刻字，还有一个，正在用笔在纸上画着什么。</p>
张晨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抬头，张晨叫道：“你们好！”</p>
在画画的那个抬起了头，看张晨背着画夹，就问：“谁介绍你来的？”</p>
张晨愣了一下，然后说：“没有没有，没人介绍我来，我是自己找过来的。”</p>
“你有业务？”对方辟头就问。</p>
张晨被问懵了：“什么业务？”</p>
对方看了看他，不再理他，张晨尴尬地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连再开口该说什么也不知道。</p>
就这样过了五六分钟，刻字的那人活干完了，他把美工刀扔在台子上，拿起杯子要去倒水的时候，才发现张晨还站在门口没走。</p>
他先走到里面倒了杯水，然后一边喝着一边走出来，走到张晨面前，问他：“美院的？”</p>
张晨摇了摇头。</p>
“你来干嘛？”</p>
“我来问问，你们这里需不需要人。”</p>
“你能干嘛？”</p>
“我，我可以做设计。”张晨说。</p>
里面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画画的那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张晨，摇了摇头，又转头忙自己的。</p>
站着的那位喝了口水，和张晨说：“我们都会设计，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设计。”</p>
“那你们缺什么？”</p>
“缺业务，你要是有业务，就进来谈，没有业务，该去哪去哪。”</p>
“什么样的业务？”</p>
“灯箱，招牌，霓虹灯，户外广告，房顶上的字，大街上的标语，什么都可以，你有什么倒买倒卖都行。”他说着长头发一甩，朝墙上示意了一下，继续说：</p>
“你自己看看，只要营业执照上有的，都可以做，你自己接业务，自己干，要签合同或开发票的时候来找我们，收八个点的服务费。”</p>
张晨看了看墙上的那张营业执照，上面主营是广告制作和商务会议服务，下面兼营的内容比主营还多，零售和批发文化用品、五金、日化用品，糖、酒、糕点等副食品，等等，一大串，琳琅满目。</p>
这所有的业务，张晨一个也没有。</p>
张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他只感觉到，自己从那里出来，走到电线杆旁，把链条锁打开，再把自行车锁打开，推着自行车下了人行道，上车骑着的时候，那两位大师，一定一直都站在门里，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p>
他们看着自己一道道开锁，一定会比那些人更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怪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