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策兰的诗要到九十年代才会被翻译到国内,在场的文艺青年们都没听过策兰的大名。北大的学生们互相对视,用询问的口气眼神问同伴,你听说过这个诗人吗?众人都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听过。
许望秋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诵道:“秋天从我手里吃它的叶子:我们是朋友。
从坚果里我们剥出时间并教它如何行走:
于是时间回到壳里。
在镜中是礼拜日,
在梦中被催眠,
嘴说出真实。
我的眼移落在我爱人的性上:
我们互看,我们交换黑暗的词,
我们互爱如罂粟和记忆,
我们睡去像酒在贝壳里
像血色月光的海。
我们在窗边拥抱,人们在街上望我们,
是时候了他们知道!
是石头决定开花的时候,
是心脏躁动不安的时候,
是时候了,它欲为时间。
是时候了。”
策兰的诗比较晦涩,句子往往难以理解,不过策兰诗的意象继承了超现实主义的冲击力;而且由于策兰的经历,诗里带有痛苦的记忆。在读策兰诗的时候,读者能够感受到诗句中潜藏着的悲伤,以及在平静中喷薄出力量。
听完许望秋的朗诵,众人纷纷鼓掌。
苏白记得星期天跟许望秋在外文书店买的策兰诗集是英文的,现在朗诵的是中文,忍不住问道:“望秋,这是你自己的翻译的吧?”
吴知柳他们几个见识过许望秋的英文,能跟皮尔-卡丹流利交谈,在他们看来,许望秋翻译点东西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扎建英他们却不这么看,他们是学中文的,知道外国诗歌很难翻译好,而这首策兰的《花冠》翻译水平极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们看着许望秋,眼里都闪着惊奇的光芒。
国内最早翻译的策兰作品的是诗人王家新,是武大78级中文系的,今年才刚刚入学。许望秋不可能说是王家新翻译的,只能笑着摆手:“翻译得不好,让大家见笑了。”
北大的学生们都“哇”的一声,随即义愤填膺的表示:“要是这都叫翻译得不好,什么叫翻译得好?”、“许望秋同志,过分谦虚等于骄傲!”、“对啊,你是故意打击我们吧!”
许望秋心中汗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黄子辰在考进北大前在花城出版社做编剧,读过大量的文学作品,他对于《花冠》是许望秋翻译的有些怀疑,便不动声色地道:“《花冠》最后一句,是时候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也是一首诗,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望秋,你知道吗?”
许望秋轻笑道:“你是说里克尔的《秋日》吧,《秋日》第一句是,主啊,是时候了。策兰在《花冠》里确实借用了里克尔的‘是时候了’作为主题与基调。”
黄子辰一拍大腿:“对对,就是里克尔的《秋日》,没想到你也读过里克尔的。”
许望秋微微点头:“里克尔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德语诗人,而策兰是里尔克之后最伟大的德语诗人。不过策兰的诗跟里克尔差别很大。就拿《花冠》和《秋日》来说,里面有同一句是时候了,但在《花冠》里是没有上帝存在的,‘在镜中是礼拜日’那句特别明显,而里克尔的《秋日》一上来,就是‘主啊’。上帝的在场与缺席,是里尔克和策兰的重要区别。同为德语诗人,里尔克虽一生四海为家,但不管纠缠也罢抗争也罢,基督教情结一直伴随着他;而策兰则完全不同,策兰的遭遇让他对上帝是质疑的,在他的诗里是没有上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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