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
廷尉下其事长安,逮捕勃治之。
周勃恐,不知置辞。
吏稍侵辱之。
勃以千金与狱吏,狱吏乃书牍背示之,曰“以公主为证”。
公主者,孝文帝女也,勃太子胜之尚之,故狱吏教引为证。
勃之益封受赐,尽以予薄昭。
及系急,薄昭为言薄太后,太后亦以为无反事。
文帝朝,太后以冒絮提文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於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
文帝既见绛侯狱辞,乃谢曰:“吏'事'方验而出之。”
於是使使持节赦绛侯,复爵邑。
绛侯既出,曰:“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
如此重臣,尚且免不了被猜疑被镇压。
若不是文帝宽厚,周勃恐怕真免不了一死。
毕竟周勃次子——周亚夫,堂堂的一代名将便死在了景帝手中。
原因仅仅是因为周亚夫功高盖主且为人傲慢,景帝恐给太子刘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刘秀没有想到小女儿的关注点会在这,他想一般的小女孩最多也只会感叹周勃是如何厉害,而卫国竟然一针见血地问他周勃的下场会不会不是很好。
疆儿在这么小的时候只怕都没流露出这样灵敏的政治嗅觉吧?
真是可惜了。
卫国是位公主。
但同时又幸好她是个公主,否则给不了她太子之位会让刘秀觉得太遗憾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卫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卫国看起来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问题会让父皇和母后吃惊迟疑了这么久,她很迅速地回答道:“《太史公书》中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说的不就是这种情况么?
身为臣子,太厉害不好。
太厉害代表着皇帝太没用。”
郭圣通无奈地笑了笑,忍不住拿手去点她的头:“你真是人小鬼大,就没有你不懂的。”
卫国如此聪慧灵透,既让她欣慰又让她担心。
做公主也是要脑子的。
可太聪明了,她又怕卫国像馆陶大长公主那样起了弄权心。
刘疆并不是景帝那样的皇帝,会一味地容忍姐妹。
而且,她更希望卫国能恣意地享受人生。
她在心中暗自想道,得叮嘱一下邓禹不要见卫国可爱好学就多加指点了。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皎洁的月亮。
日食究竟还会不会来?
来了又该怎么办?
因为担心,她总是不自觉看向天空。
哪怕她已经促成了通行五铢钱来改变天下货币流通混乱的情况,哪怕刘秀已经下诏免天下多地赋税,哪怕黄河治理初见成效,她仍然战战兢兢,无法放松。
在外人看来,她就像在等待着什么。
可没人知道,她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十三岁的田招娣被彭宠秘密送进长秋宫后,终于让皇后从忧心忡忡中回过了神来。
她寻找了二叔一家许多年,始终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二叔的外孙女独自一人怀揣着仇恨从广陵郡出发,想要向天下揭露天子岳母的可恶行径被彭宠抓着,郭圣通才终于知道原来母亲一早就知道二叔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母亲最后还是选择了复仇。
于是,许多事都说的明白了。
初到长安时母亲的频繁失踪,母亲对二叔去向的不在乎,那个来去匆匆的乞女……
她想起了幼时父母的争吵,想起了二婶的贪婪,想起了二叔的恶毒,想起了许多许多很不美好的往事……
而在田招娣眼里,她的父母变成了纯粹的受害者,而郭圣通一家成为了恶人。
郭圣通望着眼前青涩稚嫩的少女:“你说你是我堂妹的女儿?”
田招娣昂起头来,“是。”
她望向郭圣通的目光中丝毫不掩饰仇恨的存在,“您恐怕早已经忘记我母亲郭以珍的样子了,可我想大伯母不会忘记的——”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道:“因为,她杀了我的外祖父,毁了我母亲的一生。”
郭圣通端过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道:“那你母亲或者你外祖母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