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没见过火器,可是昭之埃说完墨家提供的守城器械后,他竟毫不怀疑,相信墨家既说到,必能制作出来。
墨家不守礼,既没有拿玉璋做礼物,再一个墨家也不是诸侯,导致礼仪没法弄:周礼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一群不是正式诸侯、甚至于鞋匠出身的人可以面见诸侯。
既不守礼,那么也就不需要接受玉璋将来再还回去之类的客套,当即兴起,让适展示了一下。
看过之后,心惊肉跳,硝烟之中大喜过望,只觉得若是此物,那鲁关防线便可守得住了,看起来训练也容易,农兵数月就能成为射手,这简直是以往不敢想象的。
展示过礼物之后,熊疑愉快收下,便要宴请适等人。
孟胜为副介,亦可入席。
席间歌舞,酒菜,筷子餐刀和勺子一应俱全。
列席的楚国贵族,虎视眈眈,适知道今日这些人八成要发难,心思苦想做着可能的应对之词。
正巧,案几上倒有几个橘子,适琢磨了一下,决定自己先说话先发制人,压住这些人可能的诘难,他实在没有兴趣和这些贵族争辩。
于是拿起一个橘子,装作没见过世面的人盯着橘子看,不少贵族暗笑,楚令尹便先声问道:“子不知此为何物?”
适放下橘子,很郑重地说:“不曾见过。”
心中却骂,这破玩意我吃过不知道多少个,只是现在交通不便,沛县倒实在难见这东西。
楚令尹笑道:“此为橘。”
适恍然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便是橘?我来之前,恰好读过当年晏婴使楚一文,其心慌慌。”
“待至郢都,不见狗洞,心中稍安。可稍安之后,心中却难免有些不快意。”
他故意露出皱眉的样子,晏子使楚一事,在场众人均知,又见适说不见狗门不快意,不免好奇。
好奇,自会有人捧哏。
昭之埃先问道:“无狗门之辱,子缘何不快?”
适行礼答道:“晏婴,齐之习辞者,使楚一事,言辞之历名动天下。我,墨家之习辞者,又是墨家宣义部部首,最善言辞。”
“今日使楚,本想着再如当年晏婴一般人让诸位体会一番‘圣人非所与熙也’究竟何意,也让我墨家名头震动楚国市井传为佳话,却不想不见狗门坐盗之事,以礼相待,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今我墨家在商丘一战名动天下、邀中原弭兵震动君王、叛墨守洛阴北地成名……唯独楚地,墨家名声不显。我不善守城,亦不善攻战,唯有历舌一条,如今竟无机会,自有遗憾不快!惜我墨家市井之‘报’,却少了一件可以传遍天下的故事!”
话音既落,众人无语,不敢接话。
适说了两重意思。自己是墨家最能说的那个,你们小心自取其辱,最好不好在言语上招惹我。墨家如今很厉害,天下闻名,其中必无弱者,既派我来,你们也最好别在言辞上打我的主意。
其二呢,便是墨家的宣义部在巨城大邑的宣传报刊太过猛烈。你们今日要是羞辱了我还好,要是羞辱不了我,反倒是被我羞辱我,出门我就写报,管叫你们这些琢磨着羞辱我的贵族“名动天下”,替你们在市井间出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