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还是有些不懂。
不懂就要搞懂,不然他心里难受,说:“知恩不报,这不让我心里过不去?实在不行我就去报社找记者。”
脸上有着小雀斑的护士的脸都变色了,说:“看你是个老实人,咱两也差不多大,我还是给你说实话吧!”
“刚才你出去后,我同学她爸很认真地跟我说,让我别搀和这件事了,我也问怎么回事啊,他说,也没法给我细说,大致明白就行了。这里的公安局长派谁来都没一个人愿意,他也是无法推脱才过来的。”
“为什么?他来这里没多久,据说告状信可以用麻袋装了!为什么,因为没人在这能干长久。”
“她爸爸正在给上面打报告说身体不行准备调走的!你要是给他来一个好人好事,非将他调走的事情给搅和黄了不可。”
平安目瞪口呆:自己以为的好事却能将别人羁绊成坏事!
小护士又说:“我当时就说了,常局长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有口碑在那放着,市里的群众都说你敬业能干有魄力的。他说,这样更糟,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天天拉关系找门子不干活的没人找事,只要干事就有人找你的茬,就是‘说的说干的干,说的给干的提意见’,你觉得做了好事就行了,工作完成的好就行了?谁给你主持正义?所以我现在就想着赶紧走,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待,你一定要将平安的工作做通。”
平安沉默了。
他真的觉得这些话打通了他身体某个部分说不清楚的那些地方,他有些顿悟,以至于直愣愣的看着小护士。
但是小护士还有工作,见平安不吭声就离开了。
于是平安就盯着阳台上的栏杆,将很多事情聚合在一起揉成一团又将它们慢条斯理的分开,就像是对待树叶一样将树叶的叶片扔掉将经络给完全的剖析出来。
太阳那么强烈的照射在平安的身上,以致于他一会就满额汗珠甚至于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触动还是因为天气的炎热。
平安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那个小护士忙了一阵子了想起了平安,过去一看,见他怎么还在那里站着,于是嘴里叫着:“你该吃药了!”
平安的思绪被打乱了,他无言地用那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女护士,仿佛女护士就是常斌,而常斌则通过护士这个躯体在对自己散发着一种勾魂摄魄的东西,平安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破壳而出,要冲上太空去俯视一下脚下的每一寸大地。
“我说你该吃药了!”护士又重复了一句,平安有些答非所问莫名其妙的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护士气鼓鼓的说:“什么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平安又问了一句:“我是说,那么我以前的活法是不对的?”
护士这下明白平安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噗嗤的笑了:“觉得自己活得不对头,就改呗。你才多大?”
“你以为会给别人带去快乐和荣誉的事情却偏偏会给人家带去灾难和痛苦,那你遇到事情多想几遍前因后果和可能有的结果,将自己对事情的态度扭转一下,你不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了小护士的话,平安整整的想了一夜,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往事潮水一样涌来而又卷去,他似乎又开始做梦了,梦了很多,最后又梦到了自己遭遇车祸的前几秒钟,于是他惊恐的大声的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将同一个病室的病号和陪护们全都吓得醒了过来。
值班护士赶来的时候,平安正在大汗淋漓地打着哆嗦,护士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问:“你做噩梦了?”
平安回答说:“是,噩梦,我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