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依蒂什么也没说。可是那个阿尔贝特走来走去，忙得不得了，紧绷着的脸上分明在竭力地压缩着另一种表情。其实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什么表情，这个表情代表的又是什么心情。
波历忍不住想要向他提问了，可是苏珊好像故意地抢在了他的前面。她说：区长大人，你好像很高兴？
区长大人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想哭。
然后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还缺点什么。我觉得。
波历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还缺什么？
区长说：没有没有。什么也不缺。
他带着大队人马离开前，回过头来问：你们的化验结果怎么样？
他提问时的目光像雷达那样，从苏珊那里扫到波历这里，再从波历这里扫回去。
苏珊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波历说：没有查出活病毒。
区长摩擦着双掌，好像对我们的答复很满意。他说：继续化验。继续。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今天。
今天波历没吃早饭就进了小楼。
苏珊已经在窗前站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波历觉得今天早晨从苏珊头顶上照下来的阳光很苍凉。其实这几天他走进实验室都有这种感觉。阳光应该跟以前一样的亮，可是这种亮却有了一种苍凉的副感觉。
他说：教授，你又在这里守了一夜？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们过去看看。
然后他们走进了被玻璃顶泄下的早晨的阳光照亮着一边墙壁的过道，走进了在他们面前裂开把阳光裂进去然后跟里面地面上的阳光融成一片的玻璃实验室之间的玻璃过道。
实验室里是空的。
两个实验室都是空的。没有人。
他看见苏珊奔了过去，并大声地叫喊着：等一下！
他也跟了过去，跟进了那个动物细胞实验室。这里裂开的墙壁正在合拢。
正在合拢的墙壁又开了开来。
那里站着三个人。两个人夹着一个人。这两个人是穿着护士服装的，但波历没有见过这样的护士。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彪形大汉。
他们让他瞬间想起了当初的克里斯。或者说当初克里斯从实验室走出向他告别时的景象。
他瞬间想起，自从那以后这样的彪形大汉就消失了，再也没有被他看到过。
可是他们现在又回来了。
他们中间夹着的那个人是个女人，是他们动物细胞室的一个女同事。
苏珊说：你们这是要带她到哪里去？
这两个彪形大汉对他们其实是对苏珊深深地鞠了一躬。显然他们是知道苏珊的身份地位的。
可是他们只躹了一躬，却什么都没有说。
波历说：其他人呢？
那个女同事说：都被带走了。
波历真的急了。他说：你们到底把我们的同事带到哪里去？不会是半山吧？
这两个彪形大汉又鞠了一躬。波历知道他们想走了。就向那里奔去。
没想到苏珊教授的动作这么敏捷，她竟然赶在了他的前面站到了墙壁裂开的口子那里。
两个大汉之一终于开口了：我们是护士。当然是去医院了。
苏珊问：哪个医院？
大汉之一说：上面说去哪个医院我们就去哪个医院。请不要为难我们。
波历说：你干什么？
他提这个问题，是因为大汉的手在向苏珊伸过去。
可是大汉只是轻轻地把苏珊推开了，也就是说推了进来。然后他们就夹着那个女同事继续走进去，走进墙壁里的通道。
这回是苏珊拉住了他。
她没有说话，但他明白她没有说的话。他也知道没用的。这里的一切都由无形的手控制着。
然后她说：别哭了。
波历这才知道他哭了。
她说：我们商量一下。想想办法。
波历没有再说话。
波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