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算胳膊往外拐吧……”
殷听雪心中自语。
………
寅剑山有南北三十六峰,各有峰皆有过仙人飞升,留下传奇无数,北面十三峰多生冷杉,南面二十三峰则上松下柏,每一代能开峰的峰主,多择南面二十三峰,若是南面已满,才会选北面十三峰,原因其实简单,北面多冷风,冷风一多,便坏了风水,修道之人常言阴阳调和,道门三十六洞天也多是气候宜人之地,故此,开峰先择南再择北,本就是常理。
主峰青云峰上。
祖师堂前并无寻常道观的香火鼎盛,仅有寥寥香火矗立香坛,拉开三道白直的烟线,一些来访道人只谓寅剑山门人终归女流,敬神仙不敬祖先,其实偏颇甚大,她们也不怎么敬神仙,虽源自北帝派,却连上清北帝都不如何礼敬,寻常道观会在最高处修有金殿,立有神仙塑像,寅剑山青云峰却是空空荡荡,唯有天上云彩。
至于为何祖师堂前香火寥寥,究其根源,只因第三代祖师的一句祖训,“既以飞升,便不食人间烟火。”
那众祖师牌位前,香坛原来雷打不动的三炷香,今日却再添上了三炷香。
周依棠面朝众祖师牌位而立,面色晦明不清,职扫祖师堂的弟子们也不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甲到底思索什么,又为什么今日突然来上三炷香。
独臂女子转身便出了门扉,下山路走过不到数十步,便停了下来。
白玉真人迎面而来,便道:“陆英过了考,得了中上评。”
周依棠微微颔首。
“她的心境衡量过了,更胜‘道心如鹤’一筹,几位峰主都赞誉有加,王掌律也很是兴奋,当即粗略卦了番缘法,当指向南。”白玉真人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南边如今不太安生,在闹白莲教,砸了许多道观,连龙虎山的山门也遭了冲击。”
“那是天师道他们的事。”
“我知你想说此事与我北方道门无关,”白玉真人也不在这话上多谈,只见周依棠自祖师堂而出,便出声问:“怎么今日来上香了?”
“…我心中有惑。”周依棠直言不讳。
“你心中也会有惑?”白玉真人略微出奇。
“我也是人,”周依棠不知怎么顿了一顿,“自然会有。”
白玉真人面色依旧,心里却不禁翻起波澜,她与周依棠并非同一代人,若按辈分,她是“寂然圆容去,依道上太清”的容字辈,比周依棠要老上两代,然而开峰之时却几乎相同,由此可见当年周依棠到底是何等惊才绝艳。
几乎每一代人,都有心生仰慕的剑甲,而门内仰慕通玄真人之多,是为几代之最,而哪怕是老上两代的白玉真人,向外人谈及她时,都难免带上几分艳羡。
“你的剑足够高了。”白玉真人垂眸思索后,仍旧难免惊奇,“仍心中有惑?”
周依棠闻言沉吟许久后,平淡道:“那便是我的剑还不够高。”
道理其实很是简单,她自己也清楚。
白玉真人所说的不错,如今她之所以有惑,只因虽然路在那里,她确信所走的路无错,落到尽头便足以俯瞰天下剑道,只是好似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她前世之所以走火入魔过一回,便因如此。
而陈易所展现出的剑成天地,好似生来就在尽头。
见周依棠所思所惑是剑的事,这方面的话,白玉真人也难以回答,眼下便转移话题道:“那人寻到了吗?”
周依棠回过神来,摇摇头道:“寻不到,许是远遁了。”
她停顿了下,又喃喃一句:“离我太远。”
………
请神容易送神难,陈易来了寅剑山,就不愿走动了,一回头就转入到殷听雪的小楼里,他天生就不什么喜爱游山玩水之人,最想要的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窝,在这份上,陈易的格局意外的小,全无大丈夫生当立不世之功的豪气。
当年秦青洛三番五次地瞧他不起,便因这般性情,前一秒能筹谋到最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后一秒就以身入局,为了一点点儿女情长乃至肉体之欲便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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