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看向于大维,眼神像是第一回见面时带着研判和审视,少顷,犹如岩浆在沸腾的脑子里总算清醒、冷静几分,几乎停留,举步上前,附到于大维耳畔低语出一个地址。温热的气息扑向面颊和耳廓,于大维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随即又猜到什么,惊恐万分的举起双手拖住秦道远的右手臂:
“远哥,你让我去通知纵遥,还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去吗?”
不远处的车库外,三盏硕大吸顶灯饶出一圈又一圈的淡黄光晕。
即使心里很清楚这一去危险万分,秦道远却像是从未意识到,淡定自若,慷慨不疑。
他没有直接作答,而是虎目噙笑的凝视这于大维,眼角堆出的细细褶子和深深的法令纹里,流淌出积压多年却未减分毫的情意。他心里很清楚,即使前方确认无疑是死地,为再见木采清一见面,自己还是会头也不回。这一生的光阴岁月,生命里最在意的两样,无非是集团与她而已。
从过去到现在,他后悔过当年的冲动占有,然而,却从不后悔这一辈子的惦念和情意。
“我相信纵遥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不让我们陷入险境。大维,你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去找采清么?”
“啊……”
于大维点头,不明白他怎么还有心思讲起这个。
端正有致的面庞涌上无限萧索如秋的笑,秦道远的目光投向昏暗深处,穿过那一片又一片明暗交错,他仿佛又亲眼看到当年的一幕,于是,便有万箭穿心的滋味攒上心头,让眼角不知不觉带了湿润:“如你所说,我一直惦记着惦记着,二十多年的时间不短,怎么可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而不去找她,即使不是解释或赎罪,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可是……”
从来没有见过秦道远露出过这么无限唏嘘百般痛苦的神色,于大维的心情无比沉重,伸手虚虚扶了一把。
“可是,我不能去,不能!”
“不能?”
不能是什么意思?
于大维费解的看向他。
“当年她离开前留下一纸离婚协议,还有一纸便笺,清楚无误的说明今生不愿再见,再见必以死相酬……”
木采清性情奔放自由,且又刚烈恣意,说出这种话的可能性极大。
直到这一刻,于大维总算理解秦道远这么多年的苦涩,即使后来的很多年里,木采清过得不错,仿佛早已走出当年的泥泞,似乎也不会再去做什么傻事,但是,对秦道远来说,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开玩笑,或者说他根本赌不起。这件事,连自己也不知晓,其它人更不必说,难怪这么多年面对纵遥或他人埋怨他不去追回妻子,秦道远总是不置一词。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感情的世界里,这是一种多么悲哀和虐心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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