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梁泽……你……”徐卉开口,眼神落在梁泽手臂包扎的纱布处时,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你吃。”
“谢谢你。”
梁泽背靠墙壁,低头欲吃,谁知,嘴离勺子还有几厘米时,徐卉的手忽然剧烈抖动,啪——
满满一勺子白粥全落在梁泽皱巴巴的褐色休闲裤上。
天气炎热,尽管粥是温的,隔着薄薄的布料,梁泽还是觉得大腿皮肤一阵灼热。
他低头看向那片粥渍,还来不及开口,曹领队已怒道:
“徐卉!你干什么?喂个粥也不会了吗?我怎么有你这样胆小……”
话脱口而出,见徐卉双肩抖动,一颗头快贴进胸,他长叹一口,又换了言语:
“怎么有你这样不专业的学生!”
“老师,我……我……”
内心既委屈又害怕,徐卉抬头看向曹领队时,眼睛里全是泪,“我”了好几遍,还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拿起一卷纸扯下小半截,梁泽一边擦拭着,一边温和道:
“其实我也真的没什么胃口,粥也喝不下去。徐卉,要不麻烦你去给我烧点热水吧?等水好了,你放到门口就行,我自己去取。”
“梁医生……”
听他这么一说,徐卉心里那种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复杂之情更厉害,爱慕,愧疚,歉意,恐惧,迟疑……所有这些汇聚成情绪的海洋,将年仅二十二岁的她灭顶淹没。她哀伤的凝向眼前依旧温润可亲的男子,心里很清楚他是在替自己解围,可是,她更清楚的是,这样的解围,同时也是一种拒绝——
对自己之前流露出的爱慕的拒绝。
她很想鼓起勇气,说:不,等水烧好,还是让我亲自来喂你。
可是,这么简单普通的一句话,在心里在嘴里盘旋无数遍,始终吐不出来。
真的很难过,可是,她无法不发自内心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梁泽所感染的是一种暂时未知的病毒,连续高烧已经七八天,生命体征似有衰歇现象,已有药物都无法使烧退下去,根本无用。
对这种病毒,他们暂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具有传染性,因为,梁泽是为了救一个黑人小孩和一头大象而感染。
连一头大象都有可能经不住的病毒,区区人类,可以经受得住吗?
正因如此,他们整个医疗队现在被困在肯尼亚和乌干达交界的这个破烂院落里,被当地武装力量强制隔离。
从大象,黑人小孩和梁泽身上抽取的血清已经送往科学研究所进行检测,暂时还没有任何结果传回来,军队得到的唯一指示是:
将来自中国的这支医疗队队员,暂时全部隔离,等待实验检测结果,或者说,等待梁泽的病情变化。
“还不快去!”曹领队呵斥一声,这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起来,他又道:
“梁泽需要静养,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