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在来灵心阁前,已想了诸多屿筝此时的模样。或失心失魂,或泪流不止,抑或期期艾艾,悲叹不已。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此时的屿筝只是淡淡一笑,可这一笑却是风采华然……
“筝美人,这么早便起身了……”郁心缓缓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搁置在桌上,轻声问道。
却见立在轩窗边的屿筝以手遮唇,轻然浅笑:“郁司药当真会说笑,可曾见此处有无软榻用以安眠?”
郁心怔怔地看着屿筝,她不是没见过这女子浅笑。可此时的笑意,无论怎么瞧着,都是自成风韵。
屿筝款款上前,素手掀开食盒。便见食盒中除却一些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碗浅褐色的汤药。她端出药汤,看向郁心道:“这便是郁司药所说的药吗?可确保万无一失?”
郁心恍然从她的笑意中抽身,点点头应道:“饮至半月后,腹中骨肉便化作血水消逝……”
但见屿筝轻轻一笑,忽而问道:“还有一事不明,自想请教郁司药……”
“筝美人但说无妨……”郁心沉声应道。
屿筝微一挑眉,便凑近郁心身侧,低声道:“郁司药可否告知屿筝,如何杀了殷太医后,又在太后手下求存……还有这碗汤药,到底是让腹中胎肉化作血水消逝殆尽,还是助他生的牢固……”
郁心大吃一惊,身形不免向后一退,冷了面色道:“奴婢不知筝美人所说何意……”
“郁司药不必如此谨慎小心……”屿筝将汤药端至唇边,一饮而尽:“如若太后需要这孩子,我定会尽力保全……”
说罢,屿筝重重将药碗掷于桌上,发出清冽的响声:“如今郁司药该做的也做了,可否让我独自静一静?”
郁心怔怔看着桌上滚动的汤碗,心里惊诧不已。为何眼前这女子将一切看的如此清晰透彻,仿若让人无所遁形。分明知道自己送来的药是安胎而非滑胎,却也饮得这般干净利落。太后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个不愿将亲骨肉置身于宫廷争斗中的女子一夜之间便变换了主意?
太多疑惑盘旋心头,郁心却只是将食盒朝前推了推轻声道:“筝美人用些早膳,之后的膳食奴婢会负责送来……”说着便退出了灵心阁。
看着殿门缓缓闭合,屿筝冷嗤一声,将目光落于食盒上。送来膳食?不过是来瞧着她喝下安胎药罢了。此情此景何等熟悉。数月之前,她亦是这样将食盒推至拓跋阑身前,还天真的以为那里面盛着的是医病的良药……
心绪沉静,屿筝缓缓落座,将点心拈起,轻咬一口,缓缓咀嚼。只是味同爵蜡,内里一寸一寸地冰冷起来。
从太后昨日的话语中也猜得出郁心早已臣服于她,而依郁心所说,要取殷流之性命的人正是太后。只怕郁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太后会将自己传召入玉慈宫。而屿筝也出乎意料地攀附了太后这棵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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