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处窘境,屿筝最不愿的,便是被颜冰哥哥瞧见她此时的模样。好在颜冰入殿之后,只垂首站在楚珩沐身后,并未朝着屿筝投来视线。这使得屿筝的心略显安稳。
“莫言!朕命你带人看守霜华殿。筝美人如劲是戴罪之身,落实其罪前,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楚珩沐冷冷撇下一句,便拂袖而出。
颜冰则神情沉郁地垂首应道:“微臣遵旨……”
直到出了霜华殿,愈行愈远,楚珩沐的心中才起了几分悔意,半日紫宸殿的议事让他看清明相与曹厉如今已成倒戈之势,郁心同样有了反逆之意。
但他的确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当年郁心之所以能保全自身,许是有江元冬和殷流之极力周护,而后因依附着自己得了安稳。可太后的秉性,却不会轻易放过掌中之物。郁心得以在宫中安然无恙,只怕在当年便已臣服太后。枉他这些年将郁心视作心腹,眼下瞧来,这女子的心思竟深沉到此等地步。
楚珩沐不仅疑心,拓跋阑以久病之势得以从质子身份脱身,归胡之后,即刻继位为汗,竟无一丝病疾之象。在宫中这些年,拓跋阑的药皆有郁心司理,不难猜出,拓跋阑若是没有郁心相助,并不成事。
只是郁心所为,到底是听命于太后,抑或是她已成拓跋阑的心腹?
楚珩沐细致回想,却觉琴月轩一事兴许另有隐情。思及至此,他朝着谨德吩咐道:“传召郁司药,朕要见她……”
回到紫宸殿中,楚珩沐心绪不宁。被传召的禁军都尉付轩此时亦在紫宸殿中,静候圣命。半晌之后,却见谨德匆匆入殿,急声道:“皇上,不好了,筝顺常被太后传到玉慈宫去了……”
“什么?!”楚珩沐大吃一惊:“莫言呢?!朕不是留他在霜华殿?”
“莫言被太后派来的人用刀架着,一并带去玉慈宫了……”谨德急声说道。
楚珩沐重重一击桌子,便震得笔架翻倒,御笔跌入砚台,飞溅起的墨汁落在明黄垂帐上凌乱不堪。
玉慈宫中,屿筝跪在略显冰凉的地面上,垂首屏息。只微微瞧见端坐于榻上的太后着了一袭暗墨凤纹云锦裙,修长的小指上套着金箔护甲,手中转动着一串墨玉佛珠。
殿中沉静一片,只有宫纱下的烛灯偶尔噼啪作响,曝出几声灯花来。
云竹持了银剪,剪去宫灯中开绽的半截烛芯,但见殿内亮了些许,太后的声音便带着几分冷厉沉沉响起:“筝顺常,抬起头来,叫哀家好好瞧瞧……”
屿筝心中一凛,垂目微微抬头,只定定看向太后手中转动的佛珠。片刻之后,便听得太后轻叹一声:“嗯……的确标致……比起璃容华,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妾惶恐……”屿筝急急俯下身去,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顿觉冷寒入心。
只听得太后继续说道:“你与璃容华既是姐妹,又怎能下得去如此狠手?”太后的语气虽是浅淡,暗含的威严却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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