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素自认不娇气,走的稳重,时不时还能为他推开拦路的枝叶。
小唐已经全然看不见影子,这一片四方冷寂的果林,只剩下他们两人。
枝叶是拦路虎,凹凸不平的土地是路障。
温素在一片青翠枝叶下,是洁白,纯粹,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何文宇不由自主弯起眼,捋开她汗湿的碎发,掏出手帕,擦干她鬓角鼻尖的汗珠,“你的身体要注意,不出汗和爱出汗,都是身体虚亏的反应。还有耳朵,素素……你恨吗?”
他见多了上流圈层自私自利的蝇营狗苟,谢家名声立的清新脱俗,没想到内里更腐臭不堪。
季淑华一巴掌,致她伤残的程度,谢建国百般遮掩,封锁消息,若非她无意露出异样,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何文宇懊恼至极,这会儿他查出来,逆推从前,省城医院小护士发给他的病历,只怕也做过手脚。
这代表,谢琛也是知情人,他知情却帮季淑华瞒下来,丝毫没有替温素伸张的意思。
何文宇眉目阴郁,语气疼惜,神色诚恳又小心翼翼,像怕提起她伤心事,又实在为她不平心疼。
温素五味杂陈,枝叶太密,周围太静,一路护持。
她心底高筑的大坝,像被磨软了一角,有些压制许久,困成死结的东西,被人轻触抚慰。
“我没资本。”
是没资本,不是没资格,何文宇品这一字之差,神色慎重的严肃,“你有。”
温素摇头,想说什么。
前面突然开朗,树木稀疏了,枝叶也高了,青石垒成的院墙露出来,她想说的话,无声咽回去,“是到了吗?”
何文宇眉眼一瞬间的失望。
从相依相持的二人秘境,回到喧闹世界里。
那种不为人知,密不可分的缠绵感,被阳光一晒,消失殆尽了。
小唐到的有一阵了,院中石桌上,沸水凉到常温。
温素刚进门,看到一名六十岁上下的短发女人,低眉顺眼坐在小唐对面。
听到她脚步声,转过头,神色平淡到极点,“你来了。”
温素与她隔一个位置坐下,她一时有些发怔,太多问题想问,反而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那女人见到何文宇,眼中闪过不自然,率先开口,“文书确实在我这,但我不能直接给你。”
“……不能直接给?”温素攥紧手指,“是有条件吗?你想要什么?”
一个深受他父亲信任,守住价值不菲股份十年的女人,单独住在深山老林,即便她没有条件,温素也想重重酬答她。
女人又看何文宇,他面孔一片温和,目光专注落在温素身上,隐隐有笑意。
她拿起茶杯喝口水,余光正对上小唐,他眼神犀利,暗含警告。
女人放下茶杯,声音有些抖,“我跟你父亲有些渊源,十年来吃了很多苦,你要给我补偿。”
温素抬头,毫不迟疑,“可以,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要等兑现股份,才能给你报酬。”
女人避开她视线,笑的微讽,“空手套白狼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温素赧然,“我如今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跟你签合同,一旦股份兑现,我第一时间要给你报酬。你想要多少?”
女人偷眼去观察何文宇,“百分之五的股份。”
温素点头,“没问题。”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干脆果断的超乎预料,没有设想中,讨价还价的拉扯。
温素起身,坐到女人身边,距离猛不丁拉近,女人惊的后仰。
下一刻,双手被人紧紧握住,温素注视她,“我想知道,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怎么会是三和的创始人,他与杜建平到底有什么矛盾?这些,他在家只字未提,为什么瞒着我和我母亲?”
这些问题,才是她宁愿丢下肖云漪,违逆谢琛,千里奔袭来到南方的目的。
她和她母亲,从头至尾,是这一场算计里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却承担最痛苦的后果。
温素不是爱财,可是相比财,她更想要一个真相。
是对她母亲,被人活活逼死的告慰;是为她噩梦十年,找到清晰明白的根源。
女人看何文宇。
男人沉默走到温素身后,抬手轻轻搭在她肩膀,安抚她情绪,“当年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素素,她年级大了,不如先吃午饭,也给她一点整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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