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武者们的身影,在城市里,在荒野里,在什么地方都随处可见,神态悠闲地观赏着日出时的风景,或静静地煮着早餐。
当年逆行者们在这个时空解决了大魔之后,也未能解决机械武者们最大的问题。
就算没有了魔头,他们的性格,也因为机械改造武道的盛行,变得充满了激情,性格更加容易急躁,出现暴力。
有句话叫做人类的技术发展史,就是在提高烧开水和扔石头的概率,他们的武道,最大力度的诠释了这一点,武学的动力,大部分都来自机械炉的热力。
精神和机械炉融合,在无休无止的噪音和渴望燃料的熔炉中,没有出现多少疯子,就已经是多亏了逆行者们提供的技术,过滤了绝大多数的精神干扰。
饶是如此,逆行者们离开之后,街道上依然到处都是飞车党,全球各地都有着格斗赛事,所有的产业,几乎都依托着那些血腥野蛮的赛事而存在。
大乱之后该有大治,百废待兴,百花齐放的各行各业,因为这些赛事的存在而扭曲,大多行业都在萎缩甚至消亡。
明明整体的技术水准,越来越高,所有人,甚至包括武者自身的生活水平,却没有多少拔升。
这种情况,直到前不久,才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所有的武者休息时,都梦到了一个悬空的壶,壶中有一个老头,叽里咕噜说了很多东西,武者们都听不进去。
那老头叹了口气,就从壶里跳出来,拎着那只壶,扔进了大海。
说来也怪,做了那个梦之后,武者们跟动力炉相融的精神,就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
仿佛他们的动力炉,不再是时刻发出剧烈噪音的熔炉,而是那个落入海水中的古壶,清凉悠远,有着如潮汐般舒缓的节奏。
血管里流淌的,也不再是高爆性的燃料,而是真正的鲜血一样,温和灵动。
“事有反常即为妖,炼妖壶,炼妖壶,把这个时空的武者,从反常的身心环境中,都解放出来。”
漫长的海岸线,宁道奇坐在一块山崖礁石之上,浑身散发着上善若水,心斋齐物,如鸟在云上,如鱼在深海般悠然的气息。
原本他还觉得炼妖壶从根子上就是杀伐之器,自己的道路不是最适合执掌这件宝物的。
但是被送到这个时空之后,他才发现,苏寒山对各个时空的情况了然于胸,这个安排,完全是对症下药。
机械并不是只有暴躁狂热,炽然的一面,机械最大的特色最胜于常人的地方,其实在于稳定和规律。
普通人很难保持机械那样的稳定性,机械那么持久的规律行动。
宁道奇执掌炼妖壶,以炼妖壶的清气,作为整片天地的动力炉,才能把这个时空走上歧途的动力炉武道,调和归真,发挥出这个时空最大的潜能特质。
他明白了,自己虽然没有留在隋末时空直面魔王,但留在这个时空里,才是物尽其才,人尽其用,最大限度,最深层次的参与了这场决战。
宁道奇脊背挺直,体表传来沉闷而极深远的响动,似乎承载着难以言喻的重物,双手抬起,仿佛捧着亿万重的机械波,向天空送去。
“道法自然,春水东逝,光阴不复返,只可惜,老道终究是人,也要做一些不合自然的事情了!!”
二十二世纪,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
曾经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高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孤岛。
冷热失调,暴雨潮气,让这片高原上的雪山,早就已经融去了所有的雪盖冰层,看不出一点冰凉的痕迹。
依靠着超能者和黑科技,在一片又一片居民区,撑起了保护罩,对抗极端恶劣的天气。
食物饮水工作,一切都是在局促的空间里完成,资源匮乏,活动地区有限。
人们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去看,外面除了洪水和可怕的海兽、凶禽,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能够留在这里,已经很幸运、很开心。
可是天灾依旧没有平复的征兆,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基地到底还能撑多久,浓重的阴霾,终究挥之不去。
城市里的超能者们,最近却察觉到了异样。
保护罩顶端,数据闪动,电光缭绕,浮现出几个人影。
远处天空,一个眼球飞了回来,落入其中一人的眼眶中。
“南极北极的冰层正在恢复,无形的巨力,把冰层抬高,重塑冰川冰山。”
“东欧和中亚的地震,最近也平息了,没有了这些震源,最近洪水掀起巨浪的频率急剧下降,侵袭高原的态势,也大大缓解。”
鹤发鸡皮的女人,说话间看向珠穆朗玛峰的峰顶。
他们都知道,那里有一个人持刀,在调理天灾的力量。
不,到底是调理,还是吞噬呢?
那把刀太可怕了,几乎把天灾那种无形的动力,视为美味,从不知足的吞噬着,使天灾从根本上消解。
也是因为那把可怕的刀,超能者们没有谁敢靠近那里。
万幸的是那把刀似乎并不会对他们这些人产生恶意,最关键的是,在刀旁边,还有人看守着。
宋缺负手而立,身边的虎魄刀,散发着本该是明亮炽热的琥珀色光芒,却显出一种深邃吞吸的感觉。
“虎魄,你并非魔之刀,而是天地神兵,也该参大道,万物造化神奇,连天外太虚的大混洞都有蒸发现象,并非绝对的只进不出,你运化天灾时,也该学上一学。”
宋缺回头注视虎魄刀,手掌直接抚摸在刀刃之上,看着神兵的锋芒割裂掌心,鲜血顺着刀身留下。
血迹从长刀近护手处,逐步延伸到刀尖的时候,宋缺翻手一弹,铿锵一声振鸣,远远荡开,直趋天际。
“天若有情……”
他的感慨,斗志昂扬,犹如战歌,“天亦老!”
二十三世纪,荒凉的大地。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像洪水一样,覆盖了生命的痕迹。
而是在很多地区,好像生命从来没有诞生过一样,没有了人类,也没有了草木,没有鸟兽虫豸,没有了微生物,甚至没有了水。
这个曾经抚育万亿生灵的星辰,现在像是连最后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濒死者,浑身只剩下寥寥几块完好的皮肤。
——只有极少数地方还像是地球,别的地方,简直比火星还要死寂。
李世民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来到了北极。
这个世界竟然连北极都是荒芜的盆地,但这个世界内藏的生机也最为坚韧,这里是最初的历史河道,也是混沌光芒最初大发神威的地方。
李世民在这里测算磁轴和地轴的偏差,然后以北极为定点,观测推算周天星象,以一斑知全貌,划分三百六十度,定周天躔度,规划出日月星照,潮汐冷热,然后据此,定立年月节气七十二候。
他的七十二候,不仅是适用于中土九州,按照星辰表面的南北差异,东西差异,各立一套七十二候。
以五灵珠的感应,把计算出的这些规划,缓缓渡入星辰深处,以混沌光脑昔日守护众生,留在这里的一点坚韧生机为引,重新萌芽,茁壮生长。
李世民定下的规划就是最好的生长方式,五灵珠就是最好的指引,这些生机成长之时,才能够吞吐太虚为养分,去芜存菁,无病无灾。
“生命温和,战斗酷烈,可是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抗争,从未停止。”
李世民心中,不期然想起了苏寒山跟石之轩的那一战,笑着一指刺在了大地上。
“生命的本质,就是战斗啊。”
波动在呼啸,波动在长歌,波动在怒吼欢唱。
还有来自义勇门与如来法器的时空,来自轩辕剑的时空,那一股股的波动,悉从未来涌向过去。
苏寒山的长枪之上,紫色混五彩的光芒,浓烈到了极点,伴随着他的长啸,化为彻头彻尾的血色。
长枪扫出,血色如旗。
这股力量的特质与石之轩的非天波动异常接近,但石之轩是将心寄往未来,打破天命,跳脱出去。
苏寒山这一枪的立意,则截然不同,他要站在这里,立一杆旗,让波动向他自己涌来,就在这里毁灭魔王定下的天命。
这就是苏寒山的第四不朽神通,蚩尤血旗!
因这一点立意不同,即使同等分量的波动,在攻击力方面,苏寒山的枪,也会远胜石之轩飘渺的指印。
何况,苏寒山的枪上寄托的总量,也远超孤身超脱的邪王。
“纵然真是盘古要来灭世。”
“我们,也不许啊!!!”
长枪裂天而砸落,水星表面,海量的尘埃轰然扩散,形成了比水星直径还稍大一些的尘埃气环。
水星的星核,在这一击中因重物而凹陷。
亘古以来,悬于太空,孤寂运转的星辰,肉眼可见的小幅颤动了一下。
五星同辉血旗怒,光阴为我一回头!
盘古魔君的下半身,陷于星核之中,轰的抬头,赫然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