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回过身,对着慕月俯首行礼,道:“家师和师兄的与世长辞对本派来说是场重大打击,十分残酷。我得回去与派中长老和其他弟子们通报此事并商讨接下来的后事,实在不便久留。不凡便与姑娘就此别过吧,再次谢过慕姑娘的救治之恩。有缘再见。”
说完,不禁握紧了一直藏在袖中的珠玉簪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凭慕月在身后声声呼唤不应。
慕月的心意他岂会不知,然也只能当做不知。他若有应,必定害人害己。
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远离世俗凡尘,断绝七情六欲。连家中父母都尚且无法案前尽孝,更何况是人世间的情缘。
掌门师尊说的不对,此番下了趟凡间,他并没有把修道之人的风骨丢了。
只是,此番回去,他确实有必要去幽思崖待上一段时日了。
无他,就是觉得……应该去一去,哪怕沉淀沉淀一下心境也是好的。
至于待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等忘却了那不该记着的人,也忘却了那不该记着的事儿,如此才算是个真正的修道之人吧?
敖姑娘,祝贺你,若日后有缘,下次见面时,不凡必定亲口献上贺词。
……
……
客栈之中。
爻书离将敖忆轻轻放置在床榻上,盖上被子。目光仍没能离开她熟睡的脸庞。
此时的敖忆,平静而放松,长而密的睫毛轻轻搭在眼皮上,一副精致的面容眉骨分明,有棱有角。
似乎从醒来到现在,头一次见她这么愉快,就算睡着了唇角仍挂着笑意。
可是……爻书离却在看得出神间,忽而产生了陌生感。
这个人,似乎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而是成了另外一个,完完全全独立的人,有独立的身份,有独立的能力,有独立的行为,也有独立的意识。
到底,他能做些什么,才能回到从前?或者不能做些什么,才能不回到从前?
回想起不久前的谷底一战,他拥着她时,自己是首先感觉出封印蔓延的人。那时候,其实不是敖忆推开了自己,而是自己放开了她。
以至于后来他怒发冲冠,势必取了绿嵇性命,只因这该死的封印,是他控制着的,也让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最不想明白的事儿。
可是,明明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儿,为何自己会觉得那么不应该?甚至是愧疚。尤其再后来,亲眼目睹了女帝毫不犹豫的将封印转移到她自己身上后,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儿,同时也更气血上涌,气愤得想斩杀所有人。
只是当时的他早已分不清,是气绿嵇多一些,还是气自己的行为多一些。
女帝与他,一个选择救她,一个则放开她……
果然在她心中轻重分别是有原因的。
可是……他后悔了,十分后悔,就算是倾尽所有也无法抹平的后悔。
忆儿,你能原谅吗?
算了算了,以后的路还长,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弥补今日犯下的错。
现在——
爻书离俯下身去轻柔的吻了吻敖忆额头,看着她因为忽感不适而微微蹙动的眉,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道:
晚安,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