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原计划时间晚了好几分钟。
这已经属于严重的事故了。
突然，他的手机一震，收到一条短信，金岳发来的。
“速来！”
……
“不行，时间完全来不及，视频才不到一分钟，就算不放也不够！”
“介绍呢？主持人介绍能不能缩短或者取消？”
“不够，时间还是不够，超时太多了！”
总控制室里乱作一团，一个个声音震天响。
秦慕楚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直接推开总控制室的大门。
春晚导演组全部到齐了，看向秦慕楚。
“小秦，来，你是《青铜仙鹤》导演，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严重超时了！”
金岳见秦慕楚来了，立刻站起身，虽然眉头紧皱眉头，但还没有失去方寸。
他如果再乱了，那就真的完了。
秦慕楚也不说废话，直接走到监视器的前面，看着上面的几十块画面。
“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超时了多长时间。”
金岳走到他的旁边：
“小品还没结束，但根据估算，起码超时三分半。”
三分半……
这已经是一首歌的时间了。
主持人介绍时间，《青铜仙鹤》时间、视频、新年贺词……
一个个时间在秦慕楚里脑海里闪过，并不断精简，缩短。
想要把“它们”挤到刚刚好十二点结束。
五秒，大脑做出了几十种方法，但最终都不可能做到。
不论怎么挤时间，都多出一分钟没法处理。
秦慕楚摇摇头：
“不可能，除非现在改剧本，删台词，但是突然删掉几分钟的剧情，仓促这样做，或许会出更大事故。”
这话一出，整个控制室气氛瞬间坠入冰点。
他们虽然心底早有了答案，但还是抱有万一的心理。
现在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真正地陷入了绝望。
“能不能不报时了？”
副总导演问道。
这似乎是最后一个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准点报时，那就只能取消这个环节。
……
沉默。
没人回答。
这种事情从未有过，而且准点报时是春晚一贯的传统，恭贺国人与海外华侨同胞新年快乐，是春晚很重要的环节。
是有政治意义的。
怎么取消？
谁敢取消？
谁敢不报备就取消？
小品就要结束了。
他们必须在小品结束前商量出个结果，然后告诉主持人该怎么做。
“取消，我来承担后果！”
突然，金岳咬牙道。
“金导！”
”这……”
金岳一挥手，
“我是总导演，出了事故自然是我的责任！“他语气决绝，态度坚定。
但在场人都知道，如果金岳真这么做了，如此大的失误，不说引咎辞职，但像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估计够呛。
以后的路也彻底断了。
金岳拿起对讲机，命令道：
“各部门注意，小品结束后，后续节目仍然正常进行，取消新年……”
话没说完，他的对讲机突然被一只手抢走。
“小秦？”
金岳不明白秦慕楚为什么这么做，但眼下顾不得这么多了，小品还有一分多钟就要结束，他必须做好后续安排，防止彻底乱套。
伸手就要去抢对讲机。
秦慕楚却躲开，拿着对讲机道直接向外面跑去：
“我是秦慕楚，小品结束后，节目正常进行，主持人在零点不需要恭贺新年，但并不是取消。”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
“新年由节目来恭贺！”
命令通过对讲机，传到每一个工作人员耳中。
包括总控室内的导演组众人。
“秦慕楚，你在胡闹什么！不许……”
金岳拿着副总导演的对讲机，唾沫星子横飞。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打断。
“金导，信我！”
……
沉默两秒。
金岳陡然坐下，闭着眼睛，手臂微微颤抖，把对讲机拿到嘴边：
“所有人注意，配合秦导的命令！”
而秦慕楚此时也狂奔到了后台，《青铜仙鹤》的演员们都已经在这里候场。
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也知道前一个节目严重超时，而自己的节目势必收到巨大影响。
“秦导，现在怎么办？”
邓朝看到秦慕楚，立刻走了上去。
演员们也都围了过来。
“别慌，已经有办法了。”
秦慕楚露出笑容。
这一笑，瞬间让演员们安心了不少。
“大家按照自己排练时候演就行了，没有变化。”秦慕楚对着演员们喊道。
接着拉过邓朝和付大龙：
“你们和我来。”
三人走到一边。
秦慕楚语速极快：
“我长话短说，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
但是恭贺新年不能取消，所以就得你们来恭贺。”
我们？
邓朝和付大龙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演着戏呢，怎么恭贺？
难道演着演着，到点了，突然来一句“大家新年快乐”？
两人看向秦慕楚。
只见他重重点头：
“对，就是你们，准确的说，是燕太子丹和秦王！”
《策划》小品结束了。
董青和朱君站起身，准备上台。
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
“按照原定流程进行，不要有顾虑。”秦慕楚对着两人说道。
他在告诉完付大龙和邓朝怎么做后，就直接来到现场。
就在观众席第一排，好确保一切能如他计划进行。
“好，知道了，秦导！”董青两人回道。
走到台上时，两人脸上已经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秦慕楚点点头。
这个就叫做专业。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主持人介绍开始。
……
此时，总控制室内，金岳和一众导演组的人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盯着监视器上的画面。
他们也想到现场去，可这里不能缺人指挥。
看着监视器一角画面中那个坐在最前排的少年，金岳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了……
《青铜仙鹤》的剧情缓缓推进。
观众们完全被这场精绝的节目吸引住了，演员的每一句台词都让他们情绪随之波澜。
金岳在监视器里看到观众的表情，眼中更加痛苦。
这节目本来会是这届春晚最为精彩的，甚至放眼历届春晚，都是顶尖之列。
观看它简直是一种享受！
但现在……
如果因为超时，而失去它原有的水准……
金岳拳头狠狠地按在桌子上，剧烈疼痛任然不觉。
……
台上《青铜仙鹤》已经逐渐进入最后的几分钟。
原本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刚好演完，但因为超时，现在还有三分钟左右的台词。
“你要灭六国，那六只鹤是六国？”
邓朝扮演的燕太子丹蓦然从跪坐爬起，不敢置信地看着付大龙扮演的始皇帝。
因为太过慌张，甚至足下一个踉跄，碰倒了矮桌，酒水洒落异地。
付大龙蓦然一转首，双袖一震，席卷八荒的帝王霸气瞬间全面展开。
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觉得自己在看一场历史大剧。
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时钟的指针，正在接近“十二”。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一分钟……”
秦慕楚看了眼时间，同样做这事儿的还有导演组们，以及所有知情的春晚人员。
“对，正是六国！”付大龙说道。
就在这时，秦慕楚眼神突然锐利，拿起对讲机：
“新年钟声响！”
什么？
所有人都被秦慕楚的话惊到了，现在可还没到时间。
但负责控制新年钟声的道具下意识按下钟声按钮。
“咚咚咚——”
洪亮的钟声传遍整个演播厅，也直播给了千家万户。
“完了！”
总控制室里一片哀叹。
众人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
“小秦把时间看错了，比预计时间早了快一分钟！”
只有金岳还站着。
他的指甲都抓进了掌心，隐隐有些渗血，但却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他盯着监视器一角。
秦慕楚依然负手挺立，没有一丝慌乱。
新年钟声响了。
你要怎么处理？
……
“你听，赵政！这是天谴之声，这是你欲灭六国的下场，这钟声便是上天为你秦国送终之声！”
邓朝状若疯癫，对着付大龙哈哈大笑。
“这是……设计好的？不是看错时间了？”
总监控室里的导演组们突然发现不对。
《青铜仙鹤》他们都看过，排练时可没这段啊。
金岳。
“看着。”
于是所有人一齐盯着监视器。
……
“哦？送终？你是这么想的？”
付大龙嘴角扯动，露出不屑的笑容。
“若真为送终，为何这钟声，不是在为尔等六国送终？不是在为那礼崩乐坏的时代送终？不是在为持续数百年不断的战争送终？”
他语气突然一转，逐渐高昂，声音似能斩金断铁。
“我将在这钟声之中，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王朝！一个所有人说同一种语言，用同一种文字，尊同一个信仰的伟大王朝！
“钟声——！”
付大龙的情绪到达顶峰，牵动着无数观众亦是如此。
唯有秦慕楚在心中默数“1，0”。
“钟声响！”
秦慕楚喝道，同时付大龙的话语也说出。
“乃恭贺吾等炎黄子孙尽为一家之人！”
“咚咚咚——”
新年钟声再次响起。
然而这次，却是十二点整，分秒不差！
总控制室里一片狂欢。
“绝了，用这种方式恭贺新年！”
“啧啧，炎黄子孙，这是所有人都照顾到了！”
金岳嘴巴咧开，彻底松了口气。
“卧槽！”
突然掌心传来的疼痛让他刚松的气，又提了起来……
现场，秦慕楚拿着对讲机，缓缓离开。
后面的戏就回到原轨了，不需要再在这儿盯着了。
这段临时加的戏完成得不错。
得亏付大龙和邓朝几个月的苦练，一举一动都已经成为角色本人。
所以即便是临时加的戏，也完全没有丢失水准。
唯一可惜的是，终究时间太过仓促，几分钟的时间他只能想出这些，台词和结构设置还可以再打磨一下，那样效果会更好……
秦慕楚这边还在反思怎么做能更好，但知情的春晚人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皆目露敬意。
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方法，但起码他们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这叫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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