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来的话,实在是太过繁复了。
既然这位郑国来的先生觉得复杂,而他又觉得应该广泛听取民众的意见。
那我们就省略掉后面的步骤,直接以民众的愿望,来断定他说的话能否算作邪言妄语吧。”
说到这里,宰予又开口道:“还像是之前一样,觉得是邪言妄语的站左边,不是的站右边。”
宰予话音刚落,桑种便朝着方胜怒哼一声,带着族人站到了左边。
而原先站在左边的民众,则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方胜见到这个情形,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宰子,不……大夫……”
然而就像是先前方胜打断宰予一样,宰予不等方胜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又冲着民众说道。
“既然大家都觉得是邪言妄语,那下面就该定罪了。觉得死罪的站左边,觉得直接释放的站右边。”
这下子,还是没有人挪步。
方胜看到这里,只觉得浑身从头凉到了脚,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您怎么能如此断罪呢?像是这样不是死罪就是直接释放,那还怎么能体现律法的公正呢?”
宰予讶然道:“怎么会呢?我断罪的过程都是遵照您的教导啊!”
“这怎么会是我的教导呢?”方胜急道:“我什么时候教您这样处置案件了?”
宰予两手背在身后,说道:“我记得您先前说过,人与人之间是不存在厚爱的。
周公没有厚爱、尧舜没有厚爱,像是这样的贤圣,尚且不会厚爱他人,而我宰予自认无法与这样的圣人等量而观。
就连他们都做不到厚爱,那么又怎么能要求他人做到厚爱呢?
既然不存在厚爱,那么犯罪了便是死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非死罪则无罪,这也符合您喜欢上古简约法条的愿望。
您反对周礼的繁复,倡导我听取民众的意见。
现在我按照您的要求处事,简化了礼法中的条目,让民众决定您的罪责。
如此一来,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
宰予不等他说完,又接着补充道:“您遵循邓析子的教诲,摒弃仁义道德,又要以民众的愿望来制定法则,然后再用法令来治理天下。
既然如此,摒弃了仁义道德的法令,又是怎样的法令呢?
我听说,当年郑国有个富人淹死了,渔人捞到了这人的尸体。
富人家里请求赎买尸体,得到尸体的渔人索要的报酬很多。
富人家里就把这情况告诉了您的老师邓析,向他求助。
邓析说:你安心等待就好了。那个人无处去卖尸体,只能把尸体卖给你们。
得到尸体的渔人见富人家里不来买尸体了,对此很担忧,于是也去求助邓析。
邓析又回答说:你安心等待,他们肯定得买你手里的尸体。
这样一来,富人家不能得到尸体安葬,渔人也不能拿到打捞尸体的报酬。
如果天下人都像是邓析子所说的那样去做,那么家人溺水后,还有人会去寻找尸体安葬吗?
打鱼的渔夫见到溺水者的尸体,他们是打捞呢,还是不打捞呢?
如此卖弄口舌,让富人家背负了无法安葬家人的恶名,也让渔夫无法获得适当的报酬。
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逐渐被败坏了啊!
现在邓析子口口声声的说,要听取民众的意见制定的法令。
而当民众求助于他时,他又不去解决渔人与富人的需求,而是等着他们一次次的上门向他求助。
他的口中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试图模糊对错的界限,混淆正邪的区别,并游荡其中,以此为自己牟取利益。
他本身就是这样败坏仁义的人了,然而却又去要求大家与他一同败坏仁义。
您到菟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然而这一月以来,菟裘的狱讼案件就已经比之前半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难道菟裘的百姓是突然变得喜欢好勇斗狠、惹是生非了吗?
难道菟裘的风气是忽然变得邻里不睦、盗匪横行了吗?
我宰予虽然智慧浅薄,但还是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子产执政郑国多年,他执政期间宽猛并用,于是郑国大治。
而等到子太叔执政时,他却只用宽政,而废弃猛政,结果郑国的芦苇之泽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聚拢出千万盗匪。
现在来看,子太叔用宽政导致郑国大乱,并非他的过错。
郑国之所以会陷入混乱动荡的境地,恐怕邓析和您这样人是出了大力的吧?
推行宽政,便一味地抬高宽政的上限,使得请得起讼师的奸邪之徒全都因此免罪。
推行猛政,便一味地降低猛政的下限,使得囊中羞涩的良善之人全都因此获罪。
邓析与他的门徒将奸邪与良善混作一团,使得世事陷入混沌,制造混乱,颠倒黑白,增加狱讼,再借此广收门徒,诽谤时政,收取酬金。
大家争先恐后的拜入他的门下学习,奸邪之人学会了诉讼的方法后,便去以此诬告他人。
而性情纯良的生怕没有学会诉讼的方法,在遭到诬告无法为自己辩护。
而那些学不起诉讼的贫民自然也成了被诬告的对象。
邓析的门人一边说着不要仁义道德,不屑于效法上古的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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