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秦冬霖也不由得笑了下,眉梢尾在漾动的水色奇异般的柔和下来。
“她——”他面上装得再若无其事,绷得略紧的嗓音却少将他翻腾的心绪暴露了,一个“她”字出,后面竟不知再接什么。
这对从来条清晰,有条不紊的男人来说,是极少见的事。
秦冬霖有些不自在地摁了下喉咙,伍斐看着,只觉得牙酸,他摆摆手,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想笑就笑吧,人大喜,是好事。”
秦冬霖长指搭在薄唇边,须臾,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里晕染开墨一样的深色。
问到了想问的,他并不停留,这酒也没再喝下去,人行至水亭边,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折回两步,正色道:“这件事,你只当我不知情,她那边,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话的思,伍斐哪能不明白。
就是既要拆穿他,将万事拢在自己掌心,要享受宋湫十讨他欢心,为他忙前忙后的小心思。
这人,这男人,平日再怎么清高孤傲,遇到自己在乎的那个,真就是满肚子的坏心。
“行。”伍斐认命般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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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以为,她怎么也不能瞒秦冬霖两个月,这样的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比艰难,可谁也没想到,秦冬霖前半月,为了查程翌的事,查天族的事,为了域外主和主夫人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分乏术,两人每次见面,他周上下的那股疲惫,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后面一个月,秦冬霖是陆陆续续闭关好几次。
这朝堂和修炼兼并,确实令人累得慌。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湫十的一些暗戳戳的小动作,得以瞒天过海,顺利得像是老天在暗推手,帮了她一把。
十月,暑气消,秋风起,沂园里几棵小月桂枝头挂上了细细密密一层金粉,风一吹,青石小路上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香气溢满整座园子,门边,两株枫树上的叶片渐渐染上了似火的颜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两月之期,即将到来。
秦冬霖掐着间,恰到好处的“闲”了下来。
这日,秦冬霖才从密室出来,天空灰蒙蒙的压着一层雾,太阳并没有冒头,另一边,湫十从旁边的院子里探头,朝他招手。
毕竟尚未成婚,这些日,湫十住在沂园边上的一座院子里,但她早出晚归,也只当个落脚的地。
秦冬霖从善如流地提步走过去。
晨光微曦,亭亭立的姑娘千娇百媚,双瞳如秋水,她仰着头,屏着一气道:“后日州有个祈节,你记得吧?”
秦冬霖看着那张小小的,明艳的脸,颔首,声音清徐:“记得。”
“你这段间忙得见不着人,都没间陪我。”湫十掰着手指道:“临安的拍卖,主城的灯会,天外天的洛水节,都是我自己去的。”
秦冬霖从喉咙里嗯的一声,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全认下了。
“是。”他拉过她白釉一样的手指,根根乖巧地躺在自己掌心,这样的一幕,看着就令人觉得愉悦,“这几日不忙了,陪你去,嗯?”
这人刻低着声音说话,十分令人心动。
湫十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心满足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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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两人处好手头的事,从流岐山的传送阵离开,前往州。
州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
河流从雪山高处流淌奔腾下,悬崖陡峭,花草茂盛,山林,灵恢复往昔的浓郁,许植物动物都开了灵智,稚嫩懵懂地追着同伴们奔跑。各大城池县镇,古楼高墙,街坊酒肆,人来人来,热闹纷呈。
州都城,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才到没久,湫十借皎皎找她有事先走了,秦冬霖坐在书房里,随手拿过柜子上的一本书,翻了没几页,心思就不在上面了。
早在两个月前,当他知道她想做什么的候,在每个夜深人静,月朗星稀的深夜,他千百次想象过那样的情形。
想的次数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直到现在,他坐在书房里,案桌上堆着一摞摞正十二司呈上来的结案报告。
他,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实在,也不是第一次成婚了。
也天明等到傍晚,书房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芦苇仙笑吟吟地领着两队女侍进来,无声问安之后,前者弯了下腰,朝着矜贵清冷的男子道:“君主,请衣。”
秦冬霖起,半句话没问,示芦苇仙上前伺候。
见状,芦苇仙在心里低叹一声。
君主面对他们,真是半点样子都懒得做。
等芦苇仙引着女侍在前面为秦冬霖带路,整座尘游宫,便蓦的脱去了外衣,显露出了和白日截然不同的风情。树上点着红色的宫灯,一盏盏,一排排,从长廊到游亭,天上的烟火燃着,分不清城内还是城外,如浪的声潮推着人往前,小桥上,庭院里,绯色的光莲如大雪般纷纷扬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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