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儒,怎么了?”
许清宵皱眉问道。
“今日朝堂当中,老夫感觉得出,陛下有意要战。”
“但大魏战不得啊,这圣旨已经宣告而出,只怕异族国将会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老夫断定,他们暂时还不敢直接与大魏闹翻,而是会继续联名,弹劾你许守仁。”
“一旦如此,大魏将面临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如今大魏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守仁,如若十二异族国给予回应,你务必要劝说陛下,不可理会,也要劝说这些武官,绝不能上当啊。”
陈正儒语速极快,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急。
可面对陈正儒所言,许清宵稍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又出现了什么幺蛾子,看来还是这件事情。
“陈儒,并非是守仁不愿劝说,而是有时候,这种大事,并非是一个人可以阻拦的。”
“天下民意面前,任何人都无法阻拦,哪怕是陛下。”
许清宵给予回答,实际上他明白陈正儒的苦衷,但也知道武官们的想法,更加知道天下百姓的想法。
这些东西,许清宵都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
陈正儒等文臣,希望大魏避而不战,安安心心发展,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待到出剑之时,再杀个片甲不留。
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安国公等武将的想法,则是不希望国运流逝,也不希望给大魏子民种下个武将无能的种子,如若避而不战,国运流逝,他们这世世代代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于情于理,他们都要战,而且是用最强烈的手段。
至于女帝,她需要平衡朝堂,不能完全偏袒任何一方,又不能让任何一方太过于激烈,更主要的是,她还需要面对天下百姓。
她更难,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每一步她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到了这个程度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独善其身,因为每个人背负的都是不同理念和信仰。
所以,当大事来临之后,单单靠一个人,难以扭转局势,也做不到一语定乾坤。
陈正儒做不到,安国公也做不到。
女帝做不到,他许清宵更做不到。
天下民意,决定一切。
听到许清宵这般回答,陈正儒缓缓松开了手,他长长叹了口气。
眼神之中莫名显得有些疲倦。
“若真战,大魏只怕将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各地藩王等着大魏战。”
“突邪王朝,初元王朝,也等着大魏战。”
“还有不少人都等着大魏战。”
“天下百姓虽然喊着要打,可真打起来了,兴亡皆百姓啊。”
“他们才刚刚建好家园,也才刚刚吃上一顿饱饭,更是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
“守仁。”
“老夫,以大魏苍生兴亡,恳求你出面而言,哪怕是再给大魏拖延一段时间,也好过现在征战。”
“守仁!”
“请受老夫一拜。”
陈正儒向后退了一步,他实在是不愿大魏再起战乱,也不希望看到战火蔓延至大魏,更不希望看到,那无家可归的百姓,那横尸遍野的战场。
故此,他朝着许清宵行跪拜大礼,恳求许清宵出面,去劝说陛下,去劝说武官百将。
砰。
陈正儒这一跪,让许清宵实实在在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陈正儒会朝着自己下跪,也没有想到过,陈正儒会如此而行。
一时之间,许清宵愣在原地。
但下一刻,许清宵直接搀扶起陈正儒。
“陈儒!”
“您这是何必呢。”
“此事,还未到这个程度,您过于悲观了。”
许清宵搀扶陈正儒,这一跪拜,他承受不起啊。
堂堂大魏丞相。
堂堂文宫大儒。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长辈,也是大魏的人臣者,这一拜他不敢受,也受不起。
然而陈正儒没有起身,他只是看向许清宵,老泪纵横道。
“守仁。”
“你若不答应老夫之请求,老夫今日死跪在此。”
陈正儒如此说道。
因为他知道,能改变女帝心意的人,只有许清宵。
而能改变武官心意之人,也只有许清宵。
他无法改变这件事情,可许清宵能。
所以他跪拜许清宵,为大魏苍生,跪拜。
“陈儒,此事,不见得有您想的这么严重,可能您过于悲观了。”
许清宵实实在在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可陈正儒再听到许清宵此言之后,不由摇了摇头,眼眶红润,看着许清宵道。
“守仁,你还年轻,未曾知晓许多事情。”
“当初靖城之耻,也是因小事而起。”
“先帝们也未曾想到过,一件小小的事情,却能引来如此大的灾祸。”
“你也不曾知晓,靖城之耻有多耻辱。”
“大魏子民,如猪狗一般,被北方蛮夷屠杀,史书之中,寥寥几笔。”
“孕者剖腹,取子煮食,男子为奴,女子为食,男童为羊,女童蹂躏,你可知晓,帝姬公主吗?”
“史书记载,帝姬公主,乃我大魏第一绝美,被蛮族而擒,糟蹋七天七夜,最终因谷道破裂而死。”
“这是大魏皇室永不忘之耻辱吗,也是大魏臣民之耻辱痛苦。”
“帝不是帝,王不是王,大魏江山,差一点点便崩塌而灭,七百年的王朝,差一点点就彻底消亡。”
“大魏子民,更是被坑杀四十万,北方蛮族一路杀来,宁州七屠,扬城三日,史书之上,不过千文,可对我等来说,却是一生伤痛。”
“身为大魏丞相,老夫怎敢忘此仇。”
“先帝北伐,七次而战,大魏战死者万万,才换来如今的安定,才换来边境之宁。”
“如今大魏之伤,并非是靖城之耻,而是国库空虚,百姓温饱,江山之稳定,社稷之安康。”
“若再战,一旦失足,大魏江山,将会再面临靖城之耻,等到那时,大魏将无力乏天。”
“不知多少万万百姓,要死于非命,又不知大魏多少女子,惨遭畜生蹂躏,届时,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只怕又是一番易子相食,千里赤地之景象。”
“守仁!此不战是为战啊。”
“老夫,求你了。”
陈正儒开口,他说出自己的心中之忧虑,也说出他的想法。
不战为战。
一番言语下来,许清宵沉默了。
他闭上了双眼。
陈儒所言之事,他在史书上的的确确看到过。
帝姬公主,孕者剖腹,男童为羊,女童蹂躏,壮年为奴,女子为娼。
史书之上,的的确确,寥寥不过千字。
但每一个字,都是用血铸造而出的。
陈正儒怕战。
是。
他是怕战。
但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大魏苍生又遭到一次这般浩劫。
异族该死。
蛮族该死。
许清宵知道,也清楚的很。
可不战为战,许清宵也明白陈正儒的苦心。
足足过了良久,许清宵看向陈正儒,不禁开口道。
“陈儒,学生愿为大魏苍生劝说。”
“学生也会竭尽全力,但如若学生也无法阻止,还望陈儒莫要怪罪。”
许清宵答应下来了。
他本来是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的。
可随着陈正儒所言,许清宵改变了主意。
没有影响自己的计划,只是影响了计划顺序罢了。
他知道,如若今日自己不答应陈正儒,那么陈正儒一定不会离开的。
待许清宵答应之后。
陈正儒顿时抹去眼泪,再次朝着许清宵行礼一拜。
而许清宵也朝着陈正儒一拜。
“学生许清宵,拜见陈儒。”
许清宵深深一拜。
今日。
他见到了真正的大儒风范。
也见到了何为大儒。
陈儒这一跪,让许清宵明白了很多事情,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围绕自身利益而行事。
踏入儒道,是因为想要压制魔种。
明意,是因为抨击大儒,从而针对对方。
立言,也是为了斩杀番商,确定自己的目标。
著书,更是为了天下民意。
可现在,许清宵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儒道之路,出现了一束光芒,是陈儒的光芒。
真正的儒者。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老夫替天下苍生拜谢许儒。”
陈正儒如此说道。
也就在此时。
房外,一道声音响起。
“陈大人,陛下有旨,请您入宫一趟。”
随着声音响起,许清宵不由看向陈正儒。
陈正儒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迟疑,直接起身离开了。
不过临走之前,陈正儒看向许清宵道。
“守仁,有任何消息,来吏部找我。”
许清宵点了点头,随后目送陈正儒离开。
而此时。
异族。
司龙国。
司龙王宫。
司龙君王端坐在龙椅之上,两旁坐着十一族来使。
而众人面前,则是大魏女帝的圣旨。
“哼!”
当阅完圣旨,司龙王的冷哼声响起。
“大魏女帝,当真是自信,竟还敢让我等下罪己诏!”
“她不会还以为如今的大魏,是当初的大魏吧?”
司龙一族的王开口,言语之中满是不屑,根本不敬这位大魏女帝。
“可笑至极,大魏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大魏了,自北伐之后,大魏国运不足两成,我等虽是大魏附属国,但附属的乃是大魏太祖。”
“而不是这个女娃娃。”
有异族使者开口,这是图登族,言语冷冽。
“说的没错,一个女人当皇帝,真是笑话,在我们国家,女人只配生娃,这大魏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已经没有上国之威了。”
“恩,从此番我等联名弹劾许清宵之始,大魏王朝足足拖延十五日才敢给予回答,就足以证明,大魏王朝不行了。”
“若不是他们还有一品武者,我等早就脱离这个国家了。”
“是啊,若不是他们还有一品武者,我等还需要等到现在?”
一道道声音响起,很显然他们根本就不服大魏王朝。
也瞧不起大魏王朝。
“好了。”
“诸位,先不要谈论此事,还是说说如何回应这女娃娃的圣旨吧。”
有人开口,让众人不要继续讨论这种话题,言归正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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