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今天从早到晚一直在侯爷府的门口等你,邀请你去我家喝上一杯酒,就是皇帝陛下真的问起来,我也有话搪塞。我想——招你为婿!这个理由,就算明天到了朝堂上,我也是可以正面回答的。”
“真的?”要说别的关于朝廷局势问题,方云晖或多或少都能猜度到程贵之子爵的一些心思,不过这个招女婿的问题,实在是大出方云晖的意料之外。
“你知道我是有未婚妻的……”
“没错,方公爷,但你这话只好去骗骗别人,那个小法术师赵霖儿,自小出身在京师的一个小贵族家庭。虽然跟您在法术学校里是同学,我看你未必就对她有多少感情。你年纪不小了,应该知道,你自己对她的怜惜可能是多一些,说有多迷恋,恐怕就未必了。当年神策门兵变,她受了三殿下唆摆控制,用那个什么树精族的高级法术植物来跟现在的皇帝陛下为难,要不是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保住了她的性命,恐怕她此刻早就全家灭族了。”
方云晖出乎意料之余保持了沉默,因为程贵之所说的都是正确的。赵霖儿对自己,因为自己的特立独行,从小待自己就不错,阴差阳错地就变成了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而侯爷夫人是慈母之心,也觉得赵霖儿家世虽然差了些,可大体上也就应允了。眼见这桩婚事已经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了,方云晖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心底总还有一丝不太甘心的感觉——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没什么痴缠苦恋,就这么……
“三少爷,”程贵之再度拍了拍方云晖的肩膀,“去跟我女儿交往一下,当年墨岩山的时候,你也可说是她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你们俩真的很般配呢,至于皇帝陛下那头,你也不用担心当初说了她是你的未婚妻,这个时候有什么欺君的罪名,这个我已经替你想好办法应付了。”
程贵之家的城堡里面此刻是一片灯火通明,豪华依旧,华丽的水晶吊灯中镶嵌着大颗的夜明宝石,天鹅绒地毯由门口一路铺进内堂,就连旁边侍立的仆人,身上的奴仆装束都是华贵异常。这毕竟是私人的城堡,比较小,若要是真够大的话,只怕连皇宫里面的奢华程度,都是有所不及。方云晖疾行赶路回京师,一路上颇是风尘仆仆,装束也极简单,这时候倒显得与程贵之城堡极为不配了。
在餐桌上分宾主落座之后,程家小姐出来,盈盈款款地向方云晖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方云晖早年间见过这位名为程素华的程氏家族大小姐,不过匆匆一晤,也未曾往心里去,这时候见她犹如春梅绽雪一般地美丽,又颇具大家闺秀的风度,显是从小接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
程贵之子爵从旁插话说:“这是小女程素华,自从方公爷救治过她之后,她一直记挂于心。后来方公爷南门、北上、建城、和谈、出海,桩桩件件事情,小女都神往得很。她早年间身体不太好,因此很少出席什么贵族的酒会,如有失礼,还请方公爷莫怪!”
方云晖此时年已满二十,早就再不是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少爷了,长身玉立,因多时海外风浪,年轻的面庞上已经微微显出健康的古铜色来,也些许增加了些剽悍英武之气。
程素华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一直低着头,双手摆弄着裙角,不好意思抬头直视方云晖,怯懦地轻声问:“方公爷,我想知道,您在封地里驱动巨人和巨汉,建立那座‘南国之京’,这事情可还是真的吗?”
方云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笑了起来,再怎么样也就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对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东西都是非常感兴趣的。跟她说神策门兵变,说钦差颁旨,估计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政治纷争中内在的危险性和难度有多大,而对于建城这种传说式的东西,就一定会很神往。
这番对答之前,方云晖对恶兽城的建立,有一套比较完整的说辞,如何运用法力之类的,总之是足够搪塞过去了。就在他不厌其烦地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却偶然地不经意之间看到程素华小姐的嘴边,带着一丝笑容。
这种笑着的表情,与刚才这位程氏家族大小姐的羞涩的微笑,却很是不一样。倒像是哄着小孩玩玩具的大人表情,方云晖一愣,停住了话语问:“怎么?尊敬的程家小姐,您觉得我说的话是假话吗?”
方云晖的语气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自己上次来京师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王公贵胄的酒会,在那个酒会上,不知道有多少的贵族少女听自己讲述这件南国之京建成历史的故事中听得如痴如醉。方云晖本身是不乐于这种炫耀的,可是上次邀请他描述一下经历的是朝廷的户部尚书——自己姐夫的祖父!于是方云晖虽然没有说明放大和缩小法力水的运用,还是用另外一套说辞讲得天花乱坠。如今跟程家小姐的讲述,就是这套词的简略版,这个版本的评书方云晖也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因为方云晖的传奇色彩当中,神策门和北上宣诏涉及到皇家机密不能随便说,恶兽城的故事就成为唯一脍炙人口的段子了。不过,这套无往不利的段子在程家大小姐面前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没有出赞叹和惊呼,也根本没有那种痴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