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帝被护卫着从崖边一点点退了开来,前头替他以血肉之躯挡箭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一边往后退,一边从人群的缝隙里往崖顶上看去,正好瞧见赫连恕等人且战且退,慢慢退到了崖边。
“护驾!护驾!”正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疾呼。
“陛下,是援军!是常副都督带着山下的援军来了。”显帝身边的甘内侍欢喜道。
显帝点了点头,转头往崖顶上望去,谁知却正好瞧见赫连恕胸口被一支疾射而来的利矢刺中,仰面就是朝着那山崖下跌去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就好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身边骤然传来几声抽气声,“赫连都督”他身边的人都是瞧见了。
显帝蓦地转头,顺着那箭来的方向望向不远处的山林,那里有一块高出灌木丛的石头,顶上落着一人,手里尚挽着弓,许是察觉到了显帝的视线,蓦地转头看了过来,与显帝目光相触的刹那,却是陡然收回视线,从石头上一个纵步跃下,三两步就是没入密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同时呼哨声声,那些刺客们便是作鸟兽散,化整为零都遁入山林之中。
剩下的在缉事卫和禁军们的追截下,却是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全无活口。
自流民营之乱后才上任不久的缉事卫副都督常武上前来就是抱拳跪下,“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显帝脸色不好,瞪他一眼道,“快!赫连都督跌下崖去了,立刻带人下崖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常武应一声,立刻将带来的人一分为二,一部分随他一道护卫显帝,另外一部分则寻找下崖之路,去找寻跌下崖去的赫连恕。
天际轰隆隆一声闷响,本来阖上的窗扉被骤然袭来的一阵狂风吹开,徐皎案上的那些画纸被吹得四处乱飞。
徐皎忙一边用镇纸将画纸快快压住,一边疾步走到了窗边,正待将窗阖上时,抬眼望着方才还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却悄然变了的天幕,蓦地就是一呆。
心口好似也被这阴云覆盖了一般,说不出的不安。
“夫人,这天儿变了,怕是要下雨了。”负雪从外头来,轻声道。
徐皎醒过神来,将窗户攘上,转头问道,“如何?可有消息?”
负雪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徐皎的双眸便是暗了下来,转头走到书案边又坐了下来,对负雪道,“差不多时辰了,去端药来吧。”既是要做戏那便要做全套,负雪请来龙大夫之后,她和龙大夫都成了知情人,毕竟,要将这出戏唱全,徐皎需要他们帮忙。这两日,她连房门都未出过,这屋内进出的只有龙大夫与负雪二人,龙大夫则干脆在前院客房住了下来,就是为了看顾病情反复的迎月郡主。
负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徐皎呆呆坐了片刻,才勉强稳下神来,她得让自己静下心来,找点儿事儿做,才不至于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连连深呼吸了两下,她才平定下心绪,重新拿起了画笔,谁知才细细描摹了几笔,房门蓦然被推开,她笔下一个不稳,斜画出去,一幅画又是毁了。不过毁了便也毁了,本就画得惨不忍睹。
徐皎不怎么可惜地想道,抬起头来,见着端着药碗正在反手关门的负雪,见她面有异样,遂急问道。“如何?可是有消息了?”
负雪点了点头,一边将那药一滴不剩地倒进了一旁备好的一只罐子里,一边道,“咱们派去城门口看着的人回来报讯说,陛下的车辇一刻钟前刚刚进了城,眼下应该已经回宫去了。”
徐皎心口却是惊跳起来,“快!你去悄悄知会龙大夫一声,让他做好准备,一会儿郎君便该回来了。”
负雪知晓事关重大,端凝着面色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推开门,一阵带着潮气的风扑面而来,外头这场酝酿了好一会儿的雨,终于是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