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缓缓升到头顶,河谷风吹过,撩开她的发丝。一张娇美苍白的脸出现在月光下。永夜的心脏似与皮鼓同时敲响,跳得厉害。她万万没有想到,血祭的对象会是蔷薇!
永夜拿了包袱悄悄出了驿馆。她直出圣京西门,往西南方向行去。
初秋的风吹在脸上甚是舒服,出了城门才走三里,她就不舒服了。
风扬兮坐在路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那匹黑马正悠然地啃着草。
永夜一挥鞭,马疾冲而过,只当没看到这个人。
身后蹄声,风扬兮已追了上来。永夜勒住马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又受了太子嘱托前来当保镖?”
风扬兮慢吞吞道:“我是去西泊族观秋祭,意外与你同走上这条官道而已。公主十日后出嫁,是出来散心的吗?”
永夜眼睛一亮,“风大侠,秋祭是什么?好玩吗?”
风扬兮瞟了她一眼道:“公主让风某滚,风某自然会离公主远点儿。”说罢策马疾奔。
小气!永夜暗骂,却无奈地跟着。望着风扬兮的背影她的疑心越来越重。她是为了西泊族秋祭溜出来,可才出门就正巧遇着风扬兮,他明明是在官道等她,却道是去观秋祭。他怎么知道的?难道家里那个老奸诈将这件事又告诉了太子燕?
见风扬兮头也不回走在前面,仿佛根本不怕永夜不跟着他。永夜哼了声,看到路旁岔道,一赌气拍马踏上了岔道。她不信,风扬兮不回头找她。
她只知道是往西南走,这条岔道通向何方她也不清楚,由着马儿顺路跑去。一炷香后,她吃惊地回头,风扬兮没有跟上来。永夜犯了嘀咕,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要她现在回头去追风扬兮,她可拉不下这个脸,叹了口气想,络羽既然知道西泊族秋祭,应该很多人都会知道。一路问着走吧。
前方出现一个城镇。灰扑扑的城墙,用大青石和黄土垒成。镇子不大也不小,可能是离圣京近的缘故,还算热闹。
永夜在客栈前下了马,拿了包袱走了进去。
桦木方桌被碱水刷得洁白,小二推荐的菜是烤羊腿,酒是当地的高粱酒。永夜用小刀片着羊腿蘸佐料,一片羊肉一口酒。见客栈中吃饭的人穿着打扮带了些异族风情,不觉莞尔。目光不自觉落在一个男子身上。
这人二十左右,相貌平凡,很瘦,穿了身很寻常的布衣。他的吃法与永夜一样,一片羊肉一口酒,辣得满头大汗。他身边摆了口剑,很普通的青锋剑,随便在剑铺都能买到的那种。他似乎感觉到永夜在看他,瞟了永夜一眼,似乎被永夜精致的脸惊得怔了怔,又低头片羊肉。
永夜忍不住笑,挺有趣的一个人。她端着羊腿盘子拿了酒坐到了他身边,“兄台请了!都爱这吃法,一起吃吧。”
那人不做声,继续喝酒吃肉,当永夜不存在。
永夜觉得和一个爱吃的人在一起胃口会非常好。对方不吱声,她也不说话,全身心享受嫩羊腿的美味。酒足饭饱后那人抹抹嘴叫道:“小二结账!”
永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难得吃这么高兴,兄弟我请了!”
那人奇怪地看着她道:“为什么要你请?”
永夜一愣,吃白食还不肯?她笑道:“兄台请我?”
“我没多余的银子。”
“呵呵,”永夜遇到这样的怪人觉得很开心,也不坚持,目光瞟过那人的剑问道,“兄台可知有个西泊族,要进行秋祭?”
“哼!”那人突然色变,咬牙切齿道,“在下正是去见识西泊族的活人血祭!”
永夜大喜,瞎猫遇到死耗子,居然这个人也是去西泊看秋祭。她小心地问道:“看兄台模样,似对这秋祭颇为不满?”
“自然!以少女为祭品,放干少女的血,这样的祭法,在下一定要去阻止!”那人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震得酒碗杯碟跳了起来。
永夜听了不觉皱眉,“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这西泊族是深山异族,王法管不了。”
“是族里的少女吗?”
“不知。”
永夜笑道:“在下想与兄台同往,不知可否?”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永夜,讥讽道:“不是在下不允,公子身体单薄,乃文弱书生。在下是去阻止秋祭的,带上公子恐有不便。”
永夜点点头,心想,我便跟着你好了。她也不多说,遗憾地摇摇头,开了房间住下了。
第二日,那人上马西行,永夜便远远地跟在后面。
越往西行,地势越陡,由平原到丘陵,再见到莽莽大山。
到了山脚下一个小镇歇脚的时候,那人终于走到永夜面前坐下,“这位公子,看你衣饰华贵,出身定是富贵人家。你纵然好奇,却不能再跟着我上山了,这里是原始森林,甚是凶险。你还是回去吧。”
永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在下姓李,兄台贵姓?”
“鄙姓洪。”
“在下此行一路跟随洪兄,就是想瞧瞧西泊族的秋祭。明日就是中秋了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岂有再返回的道理?洪兄是去阻止秋祭,在下则是去看热闹,不妨事的。”
洪公子看着永夜,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一觉睡醒,淡淡的阳光从林间洒落,远处的山林充满了生机。永夜跟着洪公子上了山。走到山路狭窄处,便弃马步行。
前往西泊族驻地的人似乎很多,且带有兵器者也多。永夜不免讶异地问道:“洪公子,难不成这么多人都为了伸张正义而来?”
洪公子冷笑一声道:“传说西泊秋祭,血洒落祭祀台之后,最终会流向一汪血泉,血泉之中常年浸有各种毒物和药材,据说喝过血泉水的人会有助功力增长,所以武林人士也竞相前来,除了看热闹之外,更以饮得血泉水为目的。西泊族人也好客,只要不打扰他们的血祭,完了会赠一碗血泉水。”
永夜啧啧称奇,武侠里的东西这里也有,想来血泉定是浸了些补药。永夜也想冷笑,这么多武林人士为了一碗血泉水就不顾可怜少女的性命,人真是自私的动物。
风扬兮不会也要喝一碗血泉水吧?永夜情不自禁想起风扬兮的吻,再想到血泉,心口泛起一阵恶心。
“这么多江湖人士都为求一碗血泉水,洪公子不怕惹了众怒?”
“洪某不怕,虽然以前也有过想伸张正义的江湖人士被当场杀死,但我辈纵是身死,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年年发生?”
永夜眼珠一转道:“洪公子想如何破坏?”
洪公子冷笑道:“我打算去救今天被血祭的少女。”
“呵呵,这法子好,釜底抽薪,让他们没有可供血祭的人。在下助公子一臂之力吧。”
洪公子怀疑地看看永夜,摇了摇头。永夜见他不信,随手折了根树枝,听到右侧鸟叫,瞧也不瞧扬手甩出。鸟叫声立止,洪公子瞪大了眼看着永夜,目光由惊诧变得佩服,当即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永夜。
两人商议停当,再走了一段山路,听到了密集的鼓声和一阵怪异的歌声,知道西泊族的驻地到了。
翻过山坳,眼前视野开阔。河谷平原上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灰白色石头房子。
洪公子道:“这里就是西泊村寨,正中就是祭祀场地。”
永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石头房子的正中有座圆形的广场,堆成方形的石台。四周竖着很多木头桩子,在石台上又有三根高大的木桩。顶部抹了金粉,在夕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俩随着三三两两的外来观礼者陆续进了村寨,在广场四周的棚子里找了处角落坐下,就有西泊族的人捧了水酒食物送来,极是热情。
永夜四处观看,见西泊族人穿着彩锦短襦,配以兽皮装饰,脸上画得跟非洲土著似的,好奇地问道:“平时这些人都这样画花了脸?”
“就中秋秋祭才会如此。”
永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有游离谷里的人也同样可以画花了脸认不出来。可是她不想易容,正愁找不到游离谷的踪影,永夜巴不得有人认出她来。
入夜时分,寨子空地上燃起了数堆篝火,映得广场上的祭祀柱子格外狰狞。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鼓声更急,西泊族人围绕着祭祀台跳起了舞。永夜觉得这种粗犷豪放的舞蹈有点儿像湘西的傩戏,古老的图腾崇拜。
她抬起头,石台高约两丈。火光下显出一种深褐色,不知道是不是因年年血祭被鲜血染成这样。石台四角雕有兽头,兽嘴对着下方一圈石槽。又各以兽头引出,下方置白色石盆,盆口再雕石兽吞口,如此重复九层,才在正南方流进一白色的兽头中,下面露出一个合抱的贝壳状的玉石盆。火光映照,玉石乳白色近乎透明,里面似装有液体。
这时鼓声一变,狂热而急躁。
石台上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名穿着更为花哨的祭司,个子高大,锦衣长袍,戴了个狰狞的面具。他的手对月缓缓展开,下方贝壳状的玉石盆也缓缓打开。
永夜听到四周一片哗然,观礼的人几乎全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观看。她目力异乎常人,凝神一看,玉石盆中荡漾着一汪暗红色的液体。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