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点了点头:“子陵分析得有道理,谢混不是谢家掌门,但一直在谢家内部的分支家族里搞串联,拉拢其他的远宗亲戚,想要有朝一日,取代谢老夫人和王皇后母女的地位,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只不过,他没有谢家掌门的名份,就算回到了会稽的始宁祖居,也无法调动谢家所有的力量,为已所用。只有拉上会稽王孙作为大旗,这才能名正言顺,一旦让他能号召吴地八郡的世家豪强都出兵勤王,那就可以进而带兵进京,退可保境自立,真的就成为王导第二了。”
张邵笑了起来:“你们二位这样直呼自己曾祖,开国大丞相的名讳,不太好吧。”
王弘哈哈一笑:“我想曾祖大人不会计较的,都是为了方便议事啊,茂宗,你是觉得现在刘大帅不想事情牵涉太多,如果现在拿下谢混和郗僧施,别的世家会人人自危,难以守城了?”
张邵叹了口气:“我的看法是,这个会稽王孙很可能是真的,但谢,郗二人想要拥立他,实现在吴地的割据自立,也是真的,所以刘大帅当机立断,杀了带司马秀熙来认祖归宗的那些手下,却没有杀司马秀熙,宣布此桉到此为止。”
王华勐地一拍手:“对啊,我们怎么忽略了这点,按说最该杀的就是这个冒牌王孙本人了,哪怕他只有七岁,但冒充宗室就是谋反之罪,是不论年龄都要诛杀的。留了他一条命,反而是要证明这是个真货啊。那为啥刘大帅还要留着他呢?这不是给自己留麻烦吗?”
王弘微微一笑:“因为我们的刘大帅,仍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只为政治考虑的帝王将相,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着最初的仁义之心,无论如何,孩子只有七岁,他是无辜的,有罪的是那些把他当工具利用的人。我想,这才是刘长史这样的人,愿意死心踏地为他效力的原因哪。” 王弘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拥立司马秀熙,到吴地自立?”
王华叹了口气:“只有在乱世中,这种得到了朝廷授权的宗室亲王,才有在自己的封地上合法募兵的权力。如果只是其他的世家子弟,会非常麻烦。”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凄凉之色:“当年王国宝乱政,扬州刺史王恭和荆州刺史殷仲堪曾经联手起兵讨伐王国宝,而先父大人当时丁母忧在家,接到了王恭的檄文,为了诛除国贼,也毅然起兵,在起兵的过程中,因为手下良莠不齐,有些人趁机报复平时有仇怨的邻居,结下了很多血仇。”
“结果当年会稽王丢卒保车,一看义军势大,干脆先诛杀了王国宝,以求得先帝下诏命令义军解散,退兵。但先父大人因为一路作战,结怨太深,如果解散军队,定会受人报复,全家难保,于是只能继续带兵上京,想要面见先帝求得他亲自下诏赦免其起兵时的杀伤,给将士们一些官职以作安抚。”
张邵勾了勾嘴角:“这就是起兵而难以控制的后果,打打杀杀一时爽,但要到了解甲归田的时候就麻烦了,所以这带兵是个学问啊,约束军纪更是难事。你们当年在吴地一路烧杀掳掠,就连我家也受过其害呢。”
王华的脸色微微一红:“当时起兵建义时只想着招能打的勇士,哪顾得了那么多,有些人本就是在北方北伐时杀红了眼的悍卒劲兵,野惯了,一旦有打仗的机会,马上就加入,要说祸害百姓,后来来讨伐我们的刘牢之所部,比起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不提这个了呢?”
王弘平静地说道:“子陵兄,不要生气,刘牢之后来重组北府时,手下也多是这种散兵游勇,靠着掳掠作为维持士气和战斗力的办法,这也是不可取的。只不过,乱世中如果是自己起兵,就会有这种麻烦事,事后也会受到起兵时被讨伐的那些人的家属报复,毕竟兵力散去,如果没有加官晋爵,而是自己回家后,没了军队的保护,会是麻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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