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此番是否来了中都城,不过常忆山的那条喜欢吃酸黄瓜,爱以青白眼视人的老狗着实很有意思。
不多时,刘睿影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速度极快的朝自己跑来。
灯火暗淡,夜色浓郁,一时间未曾看清是什么。
他本能的想要拔剑,却忽又听得一声口哨,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登时止住脚步,掉头回转。
“原来是条狗!”
刘睿影说道。
只是这狗有些过于健硕。
趴在那里不动弹,都有人膝盖那么高。
浑身的毛极长好,将它的整个脸都遮住了大半。
好在狗靠鼻子,不靠眼睛,否则能不能看清楚路都是个问题。
四人走进一瞧,这条大狗正趴在一人脚边,吐着舌头,十分乖巧。
“是你!”
刘睿影从下往上一看,这狗的主人正是方才在酒肆中的那位白衣女子。
从老马倌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后,刘睿影觉得自己刚才那声诧异有些极不礼貌……
且不说这女子脾气古怪,实力高深,单凭文道七圣手中之一这种身份,便应当以宗师之礼对待。
“什么意思?”
莫离秀眉一挑,开口问道。
“诏狱第十三典狱,中都查缉司省旗,刘睿影见过莫大师。”
刘睿影极为恭敬的行礼一礼说道。
“你们四个人,怎么只介绍了三个?”
莫离伸出指头,口中念念有词的又点着人头数了一遍后说道。
刘睿影竟是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老马倌朗声大笑起来。
“莫大师何意?”
刘睿影小心的问道。
“诏狱第十三典狱、中都查缉司省旗、刘睿影,这不是三个人吗?最后一个没有名头,所以只能干巴巴地说个名字。”
莫离屈指边算边说道。
这下却是让刘睿影尴尬无比……
明明都是他自己的职衔,怎么就被拆分成了三人?但情急之下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愣在原地。
“刘睿影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最近似是总能听到。”
莫离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刘睿影正是在下。”
刘睿影硬着头皮说道。
“那省旗和典狱是那两位?”
莫离接着问道。
“那……也是在下。”
“年纪不到,说话却就学成了这副德行……”
莫离冷冷的说道。
随即一声哨音再度响起,那狗收起舌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朝着和刘睿影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下身兼诏狱典狱和查缉司省旗两个职衔。”
刘睿影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莫离听后,站定脚步,扭过头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刘睿影,开口笑着说道:
“那你还真是年少有为!”
随即继续朝前走去,留给刘睿影的只有无尽的尴尬……
“这位莫大师……果然是不同凡响……”
刘睿影自语道。
“通今阁和博古楼从未放弃过争取她加入,但如今,她还是迥然一人,悠游自在。”
老马倌说道。
“是因为开出的条件不够好?”
刘睿影问道。
“条件肯定是水涨船高,但对于根本不把这两地放在眼里的她来说,再好的条件也不过是一地鸡毛。放在面前碍眼,风一吹满是腥臭。”
老马倌说道。
刘睿影其实并没有听得太懂,但去有些怅然若失的张望了一眼。
早已看不到人影,但依稀又听得几声犬吠。
回到了中都查缉司后,与老马倌寒暄了几句,刘睿影便带着华浓和李怀蕾径直去了诏狱。
七扭八转的,走到“三长两短堂”门口,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便让华浓和李怀蕾先行下去休息,自己走了进去。
凌夫人果然身处其中,但坐在她对面的却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刘睿影并不认识,可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
中年男子似是先前在和凌夫人说话,见到刘睿影走进来后,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仅此一眼,刘睿影便觉得自己被看了个通透……两道利剑从他的瞳孔插入,没有任何阻碍的在他四肢百骸流转一周,随即抽离。
就在刘睿影被审视的档口,凌夫人悠然睁眼,看到他来却是有几分欣喜。
“这么晚了,才回来?”
凌夫人问道。
刘睿影还未从那中年男子的眼神中缓过来,只能下意识的i点了点头。
“坐下说话吧。”
凌夫人直起身子说道。
刘睿影道谢一声,随即坐了下来,但余光却不住的打量身旁这位中年男子。
越看,越是觉得心惊……可却又不知这种惶恐是因为何故。
相比于常人而言,刘睿影总觉得身旁这人身上有种难以言明的神秘。先前他的眼神极为锐利,但自从抽离过后,此刻却右边的波澜不惊,与长街上众人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这种平静之下,刘睿影却感受多了些许异样。
中年男子的鼻梁很是高耸,就像是西北地界上那些个落雪的山脉。按照面相来说,不难看出他性格坚毅,且极为刚正。但同时刘睿影也知道这世上着实不能以貌取人,否则定然要吃大亏不可。
凌夫人直起身子后,应当是感觉有些热,便将盖在身上的锦被掀开。
她穿着个极为修身的睡裙,剪裁得体,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刚好把她美到极致的身材全部够了出来。
领口很低,露出一大片白。
掀开杯子后,双脚到小腿,以及两条玉臂全都裸露在外。
灯火昏黄,让这些白笼罩上了一层黯淡,可还是无法遮掩凌夫人清丽中又饱含着情欲的气质。
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用手冲着脸扇了扇风。
深夜时分的中都城中并不热,何况诏狱内还有许许多多的亭台水榭。
凌夫人光着脚从榻上下来,走到“三长两短堂”的窗户旁,但却并没有推开窗,而是拿起一把银壶,朝着个滴水钟里“咕嘟咕嘟”的加了满满一壶水。
滴水中的水底一滴滴的掉落在下方盛着水的玉碗中,在只有三个人且无人言语的“三长两短堂”中显得庄严又深沉。
这不是个新地方,没准这些林立的梁柱还是皇朝时期的遗物。
这水滴声敲击在刘睿影的耳朵里,竟是渐渐地和他的脉搏融为一体。也不知是他的脉搏迎合水滴,还是水滴迎合脉搏。
可刘睿影逐渐感到有些乏力,因为这水滴声听着听着就有些过于颓唐衰败。
这时候,凌夫人止住了咳嗽,转头望向中年男子,轻轻地叹息起来。
虽然很轻,但其中蕴含着深深地绝望,以致于当她闭上嘴后,尾音仍旧被拖的很长。
刘睿影不知不觉间,竟是陷入了一种空灵之境。
仿佛这生音一直跟随着他,从未离开过。
但细细琢磨之后,却又发现它什么也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也描述不出形状。
仿佛从很远很古老的空间中传来,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夜幕上的云团分裂所造成的一刹那崩塌。
凌夫人站在窗台前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她还是伸手推开了窗。
但她却没有朝外多看一眼,这显然很是不符合常理。
打开密闭的窗户,要么是为了通风,要么是为了看看外面。
一个方才还在咳嗽的人,定然不喜被风吹,但她也不想注视窗外,那她开窗的意义何在?
反倒是刘睿影剑眼神顺着打开的窗户送了出去。
夜幕已经到了最后的挣扎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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