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件事上,便也不太纠结了。
但问题是即便如此,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啊,最后边家母子俩还是在一件事上打了绊子,实在没法沟通了。
那就是边大妈坚持按老礼儿来,婚宴当天,女方一切亲戚均可来,但唯有亲家母不能来参加婚礼。
而边建功认为这种旧俗就是封建残渣,理应移风易俗。
何况女方亲戚本来就少,他怎么能忍心让瘫痪在床的岳母独自在家,见不得亲生女儿出嫁的热闹场面呢。
就这么着,母子俩顶上牛儿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除夕这天也还在为这事儿各说各话,彼此怄气呢。
这不能不说,是好事多磨,也是时代变化所带来的副作用。
最后还有罗家,那也和边家的矛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区别在于矛盾的双方不是母女也不是母子,而是婆媳之间。
矛盾的焦点也不是子女的婚姻,而是第三代的教育问题。
敢情罗家的大孙子,小名“盘儿”的罗宾已经四岁了,罗广盛和苗玉娟两口子平日上班,一直是罗婶儿亲自照看着
如今眼瞅着同龄的孩子都上了幼儿园,苗玉娟也想给儿子找个幼儿园上。
除夕这天,她就提了出来。
但没想到罗婶儿万分的舍不得,死活都不答应把孩子送走。
老太太的理由令人听着就觉得可笑。
“幼儿园是什么样的地方?幼儿园是关孩子的地方。我见过,把孩子关在小笼子里养着,出来放风也是拿绳拴着,一个套一个在街上走,穿一样的衣裳说一样的话,分不清谁跟谁,都是切糕似的齐整,哪儿有院里跑进跑出的自由。咱们家的孩子,我可舍不得送去,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嘛。”
可问题是,这话的破坏力却不容小觑,直接就把毫无分辨能力的孩子给吓坏了。
谁愿意关进小笼子里去?
于是四岁的盘儿就趴进罗婶儿的怀里哇哇大叫,“奶奶,我不进小笼子,我不去幼儿园了!”
得,这一下就让苗玉娟提前为孩子做的思想工作都白费了。
苗玉娟赶紧哄儿子,“咱们昨晚上不是都说好了嘛?不兴变卦的。”
盘儿说,“你只说有滑梯,有转椅,有秋千,没说有笼子。”
苗玉娟说,“当然没有笼子,那是奶奶骗你呢。”
罗婶儿却不认账,“我可没骗啊,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孩子,东口幼儿园的孩子睡觉都搁笼子里。”
苗玉娟哭笑不得,“那怎么是笼子呢?明明是带栏杆的小床,妈,边家的孙子比咱们盘儿还小一岁,人家也要往幼儿园送呢……”
然而一向随和的罗婶儿在孙子的问题上,却固执的要命,死活不肯让步。
“边家是边家,咱们家是咱们家,不管怎么着,我的孙子也不许送幼儿园,要不我在家闲着,就是浪费人力。”
罗广盛看着妻子为难,也忍不住帮腔了。
“妈,孩子送幼儿园可以受到正规教育,将来懂道理。”
却不料老太太一句话就给他撅了回去,“咱们老罗家三个孩子,谁都没进过幼儿园,包括你在内,哪个不懂道理了?”
罗广盛被噎得张了半天的嘴,翻了半天的眼珠子,才又找着词儿。
“妈,时代变了,人的活法也得跟着变,老的活法不一定科学……”
可罗婶儿今天也不知怎么,简直文曲星附体,就连历史书上的词儿都用上了。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哪个朝代有过幼儿园?哪个皇上是幼儿园培养出来的?我就不信了,要不上幼儿园,不搞什么洋务运动。咱的孩子还就没出息了?”
一个烧鸡大窝脖,让大儿子彻底无语,只有闭嘴。
苗玉娟实在没法,忍不住把实话说了。
“妈,把孩子搁家,难免家长娇惯……”
这话当然不受听,结果罗婶儿也有点变脸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当初,你不是看着我们罗家的儿子争气才嫁给我们家的?老罗家就是这么个家教,从来也没娇惯过孩子。再说,我身边离不开孩子,孩子也离不开我。难道你就非得让我们老老小小都难过不可……”
得,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自然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看着儿子扭糖似的在罗婶儿的怀里撒娇,一老一小亲热的样子,苗玉娟和罗广盛也只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