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多花点钱,把事儿办得稳妥点才好。
于是这天他们在厂外最大的饭馆摆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把能请的领导都给邀请来了。
工会主席、副书记、副厂长、行政科科长、生产科科长、政工组组长、车间老主任,还有罗师傅父子俩齐聚一堂,推杯换盏。
然后宁卫民还买回来二十条好烟,在场的干部人人有份不说,还给去局里开会的厂长和书记每人留了两条。
并且主动表示不能白用厂里的防空洞,愿意每年交给厂里二百元做个补偿。
最后一条说白了,就是变相的小金库啊。
这钱当然是不用入账的,尽可让众位领导饭馆子里头花差花差,再多聚几次餐。
这一下不但让厂里人人满意,尽展笑颜,罗师傅也自觉大有面子。
就这样,宾主尽欢下,“防空洞”的事儿就此敲定了。
等到安装好了大铁门,真要往地底下倒腾东西的时候。
厂里还体贴的派了一辆卡车来帮忙呢。
等把东西从街道这边拉到了地儿,就更方便了。
根本都不用康术德和宁卫民再动一下手指头,罗师傅就安排自己的徒弟和工人往里运送了。
宁卫民无非是再花俩钱儿,请司机和工人们外头搓了一顿儿而已。
结果这事儿办得八面溜光,人人满意,是妥帖得不能再妥帖了。
天大的难题就此迎刃而解啊。
甚至罗师父的儿子罗广盛还因为宁卫民请客时候,点烟倒酒的没少忙和。
陪着领导们喝了一顿畅快的酒,在厂领导面前留下了个好印象。
不久之后,他就被提拔成了车间段儿长,这不能不说是个意外之喜。
但这件事儿到这一步,可还没完呢。
因为人是不能太过出色的,一出色,就免不了能者多劳。
生活里种种也很少有干净利落脆就能彻底了断的时候。
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一件件的事儿彼此藕断丝连,如同日子必须得一天天的连着过一样。
就在宁卫民刚喘上一口气,想好好舒坦几天,放松放松下这段日子的疲乏时。
他真的没有想到,康术德居然会又拿出来一大张泛黄的房契,摆在了他的面前。
要他这个徒弟出于运动运动,看看能不能再把一套房子给弄回来。
还说这套房可有难度,不是容易办成的事儿。
但只要办成了,他那些防空洞里的东西,尽可送与宁卫民。
宁卫民当时一听就炸了,惊得嘴都磕巴了。
“我……我说老爷子,您……您这变戏法呢?怎……么回事?怎么又……又弄出一套房子来啊?”
老爷子却嘿嘿一笑,很有点老奸巨猾的意思。
“你以为我就这一套房呢。狡兔三窟懂不懂?”
宁卫民情不自禁一拍大腿。
“嘿,难怪人家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真有您的啊。那您跟我老实交代吧,到底还有多少房产藏着掖着呢?”
“说实话,我看就这点家底儿了。”
“切!我能信吗?我信您才怪呢。回头您再拿出一张房契来,我还得犯傻。”
可老爷子却用指头点了点那房契,相当郑重的说。
“不懵你。不信不要紧?你要亲眼去看看这房就信了。这可是京城‘八大柜’之首,兴隆木场的马家,皇家御用的领工马辉堂为他自己造的花园子啊。我这辈子,并非达官显贵,能弄到这么一个堪比王府的大宅子,已经叨天之幸了。那还有余力再攒其他家当啊?”
这话一说,宁卫民又吃一惊。
同时颇感好奇的定睛去看。
结果这一看,他的眼睛就彻底离不开了,甚至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别的不说,光那宅院的面积,就足足占了一条胡同啊。
难怪这老爷子,肯下这么大的本儿激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