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什么,收下便是,顺其自然吧。他能稳坐太尉十余年,便是紧守三个字——不折腾。
二夫人有些闷闷不乐。
李荣的心思,何尝不是她的心病。
王爷昔日在战场受了伤,她无法诞下子嗣,继承这平王之爵位。
只有独女李虞和上门女婿,生下的子嗣,方能继承平王爵位...这意味着未来的小平王,跟她这后祖母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现在她固然是执掌王府的主母。
可是她还年青,等以后王爷去了,小王爷掌王府,她这祖母怕是要遭到冷落。
二夫人之前便有个小心思,盼着能吹枕边风说动王爷,让谢氏子弟和丹阳郡主联姻。
她这姑姑,也能亲上加亲,日后地位更加稳固。
平王府丹阳郡主这门亲事,金陵城里不知道多少门阀贵族盯着,踏破门槛想要结亲。
李荣这当爹的都未答应,一直等沈太后给个主张。
这一等多年。
结果,在沈太后的怂恿下,皇上钦点了金陵城头号纨绔小昏侯上门入赘王府,二夫人的这份小心思彻底破灭了。
这让她心中因此恼了小昏侯。
二夫人面色有些担忧,道:“王爷,小昏侯今日在大宴上如此胡闹,怕是得罪了不少皇子皇孙...万一这仙丹炼不成,怕是牵连到王府...如何是好?”
李荣看了一眼二夫人,淡道:“夫人担心的是小昏侯、平王府,还是谢家?”
二夫人脸色微变,知道李荣对她的挑拨有些不悦,低声道:“王爷,臣妾也是为您担心...。”
“若是前两者,也无需操心。
昏侯府,前朝诸侯熊氏后裔,能在大楚传承四代至今,六代皇帝都没去动楚家,也算是个不小的奇迹。
小昏侯虽然行事纨绔,但是看他将对皇帝的‘忠’、对沈太后的‘孝’,这两字做的如此透彻。
满朝上下无人可比,恐怕他想死也难。
这楚氏一门从西周折腾到现在,活的比我们平王府可久多了,还轮不到我们去替楚家操心。”
李荣淡淡道。
之前殿试献策,皇帝把小昏侯提为优甲。
他虽不知小昏侯写了什么对策,但后来仔细想想,怕是在“忠”字上让皇帝极为满意和舒服,才能让一直讨厌小昏侯的皇帝,给出了个殿试头名优甲。
而炼仙丹一事,更是把对沈太后的“孝”字展现的淋漓尽致,愣是逼得皇子皇孙们凑银子,气的郁闷吐血,也无可奈何。
光是看这两件事情,把“忠、孝”玩的这么溜,这大楚皇朝能比肩小昏侯楚天秀头脑,已经不多了。
金陵城头号大纨绔小昏侯,这十多年没把自己折腾死,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
他已经懒得去操心小昏侯的事情。
“至于平王府,只要皇帝心中还念着一份旧情,李氏无人造反,凭这世袭罔替的王爵,就算我卸任了太尉一职,也衰落不了。”
李荣看了一眼二夫人,“反倒是谢氏门阀,只有一个世代降等的侯爵,却是危如累卵,稍有不慎就会衰落,要早做应变的准备。”
“这...这怎么可能?”
二夫人闻言,顿时芳容大变。
她爷爷谢胡雍主相,太平丞相在位近十年之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上下。谢氏门阀更是金陵十大门阀之一,谢氏子孙众多。
要不是因为李荣是皇帝的义弟,李荣一人之力撑起了李氏门阀。否则,谢氏门阀的整体实力,才是真正的金陵第一大门阀。
她刚刚明明担忧的是小昏侯,会因炼丹一事,牵连到平王府。
怎么王爷会忽然说谢氏门阀危如累卵,会有一场衰落的大危机?
“帝心将变,新政酝酿...丞相不跟着变,不换脑子就换人啊!”
李荣轻叹道。
他跟皇帝走的近,自是看出了帝心思变的心思。
皇帝尚未拿定主意,他却已经旁观者清了。
这些事情,他也不好多说,点到为止。让二夫人回去跟她爹传个话,紧跟皇帝,凡事勿要自作主张。
只希望谢胡雍主相自己能看明白,跟得上形势。
否则谢主相守不住丞相位,偌大一个谢氏门阀,空有一个世代降等的侯爵,二三代之中没有一个位居九卿高官的顶梁柱,怕是树倒猕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