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巡抚陕西看似是一个苦差,但是一旦做好了,就相当于给自己搭了一个青云直上的梯子,便是叶方二人也难以阻挡自己上位,尤其是在自己年龄优势摆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更需要替他们江南士人考虑,所以不肯同意自己巡抚陕西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这样拖下来也非长久之计,而且越拖局面越难看,日后收拾起来越麻烦,陕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卢川冯紫英是知晓的,据说和龙禁尉都督同知卢嵩还沾点儿亲戚关系,算是乡人,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往来.
这人好大喜功,性格有些极端,时而狂妄刚愎,时而又畏敌如虎,和陕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肖一杰关系不睦,经常互相告状。
在乔应甲府上听了乔应甲半个时辰的埋怨,冯紫英意识到自己想要出任陕西巡抚的事儿远没有那么简单,这还涉及到朝廷内部的博弈,甚至还被叶方二人上升到了江南士人与北地士人未来希望的高度上来了。
自己现在已经是遥遥领先,如果再给自己机会,那十二年二十年之后,江南年轻士人中谁能和自己抗衡匹敌?
这不由得叶向高和方从哲等人不多想,他们不仅仅是朝中首辅次辅,还是江南士人领袖,也需要为自己的后辈们着想。
一边思考着这里边的复杂关系,冯紫英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府上。
沈宜修也觉察到了冯紫英心情不佳,陪着冯紫英吃饭时也一直没有提起,一直到上床睡觉时,才不经意地问起。
“那叶方两位阁老也未免太狭隘了一些,江南士人也好,北地士人也好,首先都是大周朝臣,这山陕乱局也不仅仅是山陕乱局,而是大周乱局,任由山陕乱势糜烂,伤的是大周元气,现在女真人还在北面虎视眈眈,蒙古人余患未消,还有白莲教,内忧外患如此之多,却还囿于门户之见,非朝廷之福。”沈宜修没有客气,关系到丈夫的前程,而且这也是持中之论。
冯紫英略感意外,自己这位贤妻见识不凡,但能这般犀利剖析,还是不多见。
“眼下也只能等一等了,原本想要去多方游说一番的,但现在看来只怕会适得其反,……”冯紫英沉吟着道。
沈宜修微微点头:“相公考虑得是,现在不宜多问,不妨趁机好生休整一番,坐观其变,妾身觉得如果山陕局面继续恶化,朝廷迟早会想到相公的。”
冯紫英笑了起来,语意畅快,“你说为夫这是安石不出,如苍生何么?”
“此等事宜也不可能拖太久,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月,肯定会有一个结果,叶方二位终究会考虑清楚。”沈宜修很肯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