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那个小家伙儿很有意思啊。”皇帝微微笑了起来,“利用安之的一点儿小慈悲,竟然想了这么件事儿出来。”
那名太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还要继续查吗?”
“山谷狙杀的事情继续查,悬空庙的事情……也可以查一查。”皇帝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安之那边不要查了,以后任何事情只要查到他那里,就放手。”
“是,陛下。”
皇帝闭目沉默良久,他不明白陈萍萍究竟曾经瞒着自己扮演过什么角色。他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也许范闲这个儿子陈萍萍扮演的那个角色有所知情,才会如此急着要扮院夺权。
他相信范闲的忠诚,正如天底下所有人一样,从利益、道德、心性所有的角度出发,范闲都不可能背叛他。皇帝有这个信心,哪怕将来有一天,这个儿子知道了很多年前发生的故事,顶多也只会对自己施以悲郁的怒火,而不会背叛这片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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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都有雨,又有雨。范闲穿着一身黑色莲衣,在雨中前行,身后跟着启年小组的三个成员,外加一批六处的护身剑手,沉默地进入了一条小巷,出巷后往外一绕,便看见了那个并不宽敞的府门。
每次他来言府,似乎都在下雨,也许老天爷也知道,这个府里住着的父子二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无间行者之一,在黑与光的格调中保持着与世俗社会的疏离,有些同情他们。
静澄子府还是静澄子府,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言府依然如此低调,陛下的赏赐,朝廷的恩宠,都没有摆在面子上。
范闲在门房处脱了湿漉漉的雨衣,也不等通报,便直接向着后院行去,没过多时,便看见了挡着后院视线的那座大假山。
第一次进言府的时候,范闲就曾经注意过这座大假山,虽说建筑里确实讲究个遮门隐景的套路,只是这座大假山未免也太大,太假,太突兀,太难看了些。
今日是旬假,平日里忙碌的不可开交的小言公子,难得偷了半日闲,正在和自己的妻子下着跳棋。他与沈大小姐成婚有些时日了,但沈大小姐的肚子里依然没有动静,不过言冰云也不着急,看情形,整个言府都不着急。
看到范闲的到来,言冰云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意外,他知道范闲昨天夜里便回了京,但总以为以提司大人的懒惰,今天不是在屋里玩春困,便是去和亲王府与大皇子拼酒,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府上。
小言公子少年时在京都,后来乔装在上京城时,都是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是在范闲面前,他却根本不愿意挥洒自己的半分才气和幽墨情趣,像方冰块一样,严守上下级之分,好不无趣,所以范闲一般不愿意和这家伙进行公事之外的娱乐活动,每当范闲进入言府时,那就是监察院……有大事要发生了。
“今儿好兴致啊。”范闲笑着说道。
沈大小姐向着相公的顶头上司草草地福了一福,便退回了后宅。这位沈重的女儿一直还是北齐女逃犯的身份,前些年她在范府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与范府里的妇人们关系不错,但是当着范闲的面,心里总有些很复杂的情绪,自然不知如何相处。
虽然从来没有人明说过什么,但沈大小姐知道,自己父亲的死亡,家族的破灭,不仅仅是北齐皇族的纵容,上杉虎的杀意,而和这位南庆监察院的年轻领导者,也有极大的关系。
看着隐入房内的女子身影,范闲的情绪低沉了下来,忽然开口说道:“上次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她脱了北齐逃犯的身份。”
言冰云站起身来,站在廊下似在看雨,似在思考,半晌后冷声说道:“你和北齐人的那点勾当,不要以为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以前倒无所谓,可如今是什么局势?双方一旦开战,你这就是资敌的行为……不赶紧洗脱,居然还想用这层关系讨些好处,莫以为你身份特殊,便不会有人疑你叛国。”
“叛个屁啊。”范闲笑骂道:“我这不也是急着挣银子?再说了,大部分银子我可没自个儿花了,往年打到杭州会和河工衙门的帐,你也一样过眼了。”
“我就不明白这一点,反正这银子你是给了朝廷,为什么中间要绕个弯?最关键的是,中间避了次税,朝廷得的银子更少。”
“少道程序,便少了次被官场剥皮的不好体验。”范闲说道:“而且我喜欢自己掌握这些事情。”
“宫里肯定知道这些事情,陛下一直隐忍不语,你也清楚是为什么,你不要做的太过头。”言冰云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长公主捞得,我就捞不得?”范闲说道:“和尚能摸,我也能摸……怎么又转了话题,先前我说的那事儿你到底愿不愿做?愿做我就得赶紧往上京城里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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