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竟有些无事可做,坐等事态发展的荒谬与羞耻感。
也在这时,几声痛苦呻吟打断了他的遐思。
李长安连忙循声看去,却是先前向他问话那名府兵,正虚弱地仰躺在泥水里,腰部的污水上浮着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
李长安一个激灵,被接二连三的大场面扰乱的理智终于回来了。
自己该做什么?这不很明白吗?
救人!
他赶紧叫醒一个个茫然的士卒,让将校出来,组织人手救助伤员。
至于那天上缠斗的金龙与石犼,便让罗玉卿和他的满天神佛去应付吧。反正小道士我已是竭尽所能,接下来却是无能为力了。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无外如是。
…………
天上,金龙、石犼犹自缠斗。
地上,罗玉卿也没闲着。
虽然天上那位龙君出场声势浩大,名头也颇为响亮,还暂时挽回了场面。但罗玉卿却从未把宝压在其身上。
一来是这位在葫芦里关了八百年,久疏战阵;二来则是,犼这玩意儿可是以“龙脑”为食的。
在罗玉卿看来,三头石犼如此凶猛,想必是那尸佛本尊所化。如此一来,压在手头的杀手锏也终于可以放出了。
但既然是杀手锏,难免会费些时间准备。让这龙君出场,不过是让祂拖住石犼,以免其察觉到危机远遁。
于是乎。
罗玉卿戴回法冠,整理仪容,这才对着贡桌上的神位,叩首拜道:
“弟子罗玉卿谨禀天尊:今有魔神祸乱一方,弟子道行浅薄,力不能制,故此请借神雷三道,以镇妖邪、济万民。”
语罢,法台周遭泼洒的风雨忽而温驯起来,轻烟袅袅汇聚贡桌前方,隐隐幻化出石犼与金龙模样,其神态动作无不与天上的两尊庞然大物趋同一致。
接着,罗玉卿取出一枚令牌,提点朱砂,勾画书符,而后举着令牌又叩首道:
“一拜玉清大帝,请借神霄雷。”
语罢,但见一道白光直天穹垂下,没入令牌当中。而在云天之上,云层忽的豁开一个大洞,一道白色雷光浮现其中,那光虽冷冽却不刺目,但人仰望过去,却顿生不可直视之感,好似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与力。
石犼当然也发现了天上异相,但奈何却被金龙死死拖住,走脱不得,一怒之下,只是厮杀得更加惨烈。
法台上,罗玉卿却是有条无紊,他又取出枚令牌,书符,叩拜。
“二拜好生大帝,请借青宵雷。”
“三拜合景大帝,请借紫霄雷。”
三番叩拜之后,天上多了白、青、紫三道雷光,而案台上也多了三枚令牌。
“呼。”
罗玉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番主持坛法,着实消耗了他许多精力,不过好在,一切都将结束!
他拿起象征着“紫霄雷”的令牌,朝旁边的溪石使了个眼色,溪石赶紧挥动令旗,而他直勾勾盯着台前轻烟幻化,窥见了一个破绽,作势就要将手中令牌打将出去,而云天中,带着赫赫天威的紫霄神雷也涌动着蓄势待发!
按照约定,这边挥动令旗,就代表着神雷欲发,太湖龙君就得赶紧撤出战场,以免误伤。
可谁想,那金龙竟然完全没有理会令旗,反而愈加同石犼绞杀作一处。
好在老道也算眼疾手快,临到头指尖一抖,那道神雷便擦着两个庞然大物,没入山中。
罗玉卿楞楞瞧着跌入泥水的令牌,一张老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红,由红变黑,短短几秒愣是上演了一次变脸。
“这孽障!发的什么疯?!”
他是又气又不解。
若是金龙有意配合,方才便该应约让开;若是有意阻碍,厮杀的架势明明是要分个你死我活。
“发什么疯?”
曹神将突然开口嗤笑道:
“老道士大抵忘了此龙因何被押。不过是生性暴躁好斗,于人争斗急了眼,不计后果妄发洪水。眼下看,大抵是一朝得脱,又撞见龙类死敌,一时杀红眼罢了。”
“杀红了眼?”
台上连连摇旗,天上那金龙却丝毫不顾。
老道气得暴跳如雷,这开坛降下神力可不是毫无代价的,一来是消耗众生信愿,二来是消耗主持者自身福泽。别的不说,单是这三道神雷就让罗玉卿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偏偏,这一道昂贵至极的“紫霄雷”就因龙君“杀红了眼”,白白浪费了。
罗玉卿是越想越气,乃至于怒血上涌,一把抄起令牌,居然爆出粗口。
“我特娘的才是杀红了眼!”
言罢,竟是作势欲劈,天上神雷立时响应涌动。
这一道神雷下去,不止三头石犼,恐怕就是金龙也会一并打作两截。
旁边几个正一教道士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阻止,就是一直冷清清看戏的曹神将也慌忙扑上来,死死拽住令牌。
“你疯啦!那可是太湖龙君!当年你祖师爷也不敢斩杀祂,更遑论祂现在又没犯下过错,岂可随意打杀?!”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如是奈何!”
请下的神雷也是有时限的,金龙打不打得过自个儿不晓得。但如果打不过,雷霆一散,他太湖龙君可以夹着尾巴跑路,自己这一帮人连带郁州上下都得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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