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老者慢吞吞将手伸进篝火中,从中取出一个烧得焦烂的物件,塞进空荡荡的胸腔里。
随着这番动作,屋内腻人的香气立时消散许多。
老者这才反问一句:
“燕校尉可曾听说过忍死术?”
此时,燕行烈哪里还不明白,原来这押送的队伍,包括这位老者早已全军覆没。燕行烈长叹一口气,悲愤之余更是诧异,此番行动可是聚集了各卫的好手,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光了?
他不禁问道:“老大人,何至于此?”
“呵,何至于此?”
老者自嘲地摇摇头,开始讲述此行的始末。
“这趟行动开始也算是顺利,咱们就料想那贼人再猖狂,各卫好手齐聚的情况下,也不敢撩咱镇抚司的虎须……”
“……可在几天前,咱们一帮老江湖却糟了贼人的道,十成的本事去了七成,连个消息也传不出去。一路且战且走,虽说打退了好几波追击,杀了不少贼子,自个儿却也损失惨重。”
讲到此,老者愣愣盯着烟火,神色中终究透出颓然与凄苦。
“老朽这几个可怜徒儿有孝心,即便身死也化作了僵尸,帮我这个没本事的师傅,再加上这忍死术,老朽才坚持到了最后。”
“若是燕校尉再晚来个一时半刻,老朽怕也是坚持不住了”
“不过……”
老者话锋一转。
“校尉也瞧见了,贼人凶猛,三州九卫的好手都尽数折在这里,连老朽也是命不久矣。”
“现如今,这屋里活着的镇抚司玄骑便只有你一个,但这接下来的差事可是要命得很。”
他转头注视着燕行烈,苍老的面孔在火光中,严肃而沉重。
“你接?还是不接?”
燕行烈从容笑道:
“赴国事,何须惜身?”
“好!好!好!”
老者放声大笑。
“燕校尉果然名不虚传,如此……”
话未讲完,忽然就听见庭院里,马儿长声嘶鸣,原本如同死物一般的红眼乌鸦们,也齐声聒噪起来。
燕行烈抢出门外。
只见到鸦群四散,翅羽漫天
老者的声音在屋内呵呵笑道:
“这帮贼子,追得可真紧!”
…………
黄昏。
“来了。”
“准备……啊!”
头领前半截话尚在耳边,就化作一声惨叫。
黑气裹身的敌“人”们,轻而易举击破了前阵,呼啸而来。
年轻的叛军小卒在极度的恐惧中,向逼近的敌人刺出一枪,明明正中胸口,却仿若刺入一团烟气。然而,对方挥出的一刀,却直接割掉了他的头颅。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高据马上的官军大将,冷眼看着叛贼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法术役使的鬼兵扑灭。
这座被重兵守护的雄城,终于被他以毫发无伤的方式“收复”了。
“将军。”
年轻的副将喉头滚动,眼中透着渴望,正如其他沉默着的其他将士一样。
戎马一生,他自然知道士卒所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
将军传令道:
“屠城!”
………………
是夜。
荒山深林,月满中天。
李长安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高举酒盏,承接月华。
待到月光尽作了美酒。道士收回酒盏,却皱起了眉头。
原本清澈的月酒中,却突兀地染上一丝殷红。
尝试着吮了一口,满嘴的铁腥。
“浊了。”
道士摇摇头,毫不顾惜便将盏中酒泼洒出去,尚在半空,七分便化作月华,剩下三分落在草叶间,夜风一撩,也散作点点荧光了。
他摇摇头,抬头望去。
在东方绵延的天际处,红光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