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有脾气的。
“真不去?”他问。
靳月别开头,“不去!”
“走!”傅九卿合了窗。
靳月翻个白眼,不稀罕,他查他的,她做她的,两不相误。
只是……
府衙门口,傅九卿的马车早早停在了边上。
车夫行了礼,“少夫人!”
“你们为何不说,是来府衙?”靳月皱眉。
车夫无奈的,“少夫人,公子早就猜到您要来府衙走一趟,这不一直在等您吗?谁知道您不愿上车,还让公子先行一步!”
靳月哑然,罢了……
还好自己是腰疼,不是腿疼,不然这一路走来,还真是有得闹。
不过,靳月这一路走来所需费时,到了这会,傅九卿已经从知府大人的书房里出来了。
阳光甚好,他墨氅白衣,立于院中,眉眼淡然。
靳月站在回廊里,长长叹了口气。
“明知道我要来,你为何不说?”她鼓着腮帮子,极是不忿的仰头望他。
许是来了兴致,傅九卿抬了指尖,轻轻捏一把她的腮帮子,“是谁发了脾气在前?”
“你就不会哄哄?”她的嗓子里,唯有细弱而没有底气的怨气,“人家还腰疼呢!”
瞧着她一副“都怪你,就是你的错”的表情,傅九卿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哎哎哎,你带我去哪?我还得去找知府大人……你快点放手!”靳月皱眉,嗓门不小,双手却紧握着不肯撒开。
所以,到底是谁不放手?
傅九卿推开一间屋子,外头衙役守着,内里唯有主簿一人。
“傅公子!”当着靳月的面,主簿不敢表现得太过熟络,行了礼便将二人往内里引去,“大人吩咐过了,你们要找的东西,都在这一块,两位可慢慢看。”
语罢,主簿便回到门口的方案前坐着,继续提笔做着他自个的事儿。
“知府大人为何会答应你?”来之前,靳月做了各种心理建设,不知该如何跟知府大人开口。在京都城内提及慕容家,尚且人人畏惧,如今在英州历城,岂非更甚?
“我自有我的法子。”傅九卿低咳两声。
靳月瞧着书架上的灰尘,不由的皱了皱眉,左右看看,捻了边角上的鸡毛掸子,“你避开些,待我掸一掸再说。”
傅九卿没有拒绝,旋即掩着口鼻退到一旁。
灰尘太重,吃进嗓子里免不得要咳嗽,他极是厌恶虚弱的感觉。
稍微掸了一边,靳月将鸡毛掸子放下,又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去边上的水盆里洗了手,过了半晌,确定尘埃落定,她才招手让傅九卿过来。
傅九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志递给她,“里面绘图居多,你且将历城内外的地貌地形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好!”靳月不明所以,不过她记性好,尤其是这些地图之类,记住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为什么要记?
偶尔,她悄悄侧眸,瞧着立在身边,淡然翻阅手中书册的傅九卿,男人认真的模样,委实是最迷人的,尤其是她家相公。
白日里装模作样,夜里如似虎狼。
心里将历城的地形图默了一遍,靳月才松口气放下书册,压着脚步声到了傅九卿身后,悄悄看一眼他手中的册子,好像是一份名单。
“是当年被斩首,还有一些被牵连的人。”傅九卿没有回头,却早已知道她在身后。脊背处那一星半点的暖,隔着厚厚的大氅都能快速涌入,不是她又是谁?
靳月皱眉,“你在找逃出生天的活口?”
“时隔十数年,死的死、逃的逃,要想一个个找齐全,上哪儿找?”傅九卿凉凉的睨她一眼。
死者甚多,难不成要一个个刨坟?
十数年,就乱葬岗那些,许是连白骨都不剩了!
“管家知道吗?”靳月撇撇嘴。
“你若是做了贼,还会大声嚷嚷吗?”傅九卿合上书册,继续翻第二册。
靳月有些沮丧,诚然如此。
若是慕容家内部,真的有人出卖了慕容家,自然是留有后招,多数是假死然后改名换姓,藏得严严实实,再不会出现在故地。
“那你现在看这些名单,又有什么用呢?”靳月不解。
傅九卿瞥她一眼,不语。
靳月皱眉,什么意思?
“我是虚心求教!”靳月撇撇嘴,“真的真的!”
傅九卿还是没吭声,顾自盯着书页。
好在室内无人,靳月猫着腰瞧了一眼书架,隔着众多书架,所以那头的主簿看不到这儿的场景,简而言之,这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人瞧见。
踮起脚尖,靳月快速在傅九卿脸上啄了一下,“虚心求教。”
“还疼吗?”他问。
靳月仲怔,腰间颓然一紧,已被他单手拦腰,圈在了怀里。
傅九卿弯腰,唇瓣轻轻贴在她鼓鼓的腮帮子上,音色磁柔的轻问,“腰,还疼吗?”
“还、还好!”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耳根子微微发烫,“快点放手,万一那人过来怎么办?”
“谁开的头?”他问。
靳月忿忿,分明是他示意的。
“记住名单上的人,以后有用处。”傅九卿勾起唇角,趁着她别开头去看书架,担心主簿会听到动静过来之时,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啃了一口。
一阵酥麻瞬时漫至四肢百骸,靳月险些站不稳,回过神来连呼吸都变了。
傅九卿恰时放开她,不明不暗的室内,有难以言明的情绪在翻涌。
“那、那我帮你!”她抿唇,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他削薄的唇,勾起浅淡的笑意,“好!”
…………
从房内出来,已经是晌午过后,冬日里的日照原就短,这会天已经暗了下来。
知府大人早早的在外头候着,见着靳月出来,忙不迭笑脸相迎,“公主。”
靳月笑道,“知府大人不必客气,您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
“公主,这是要回去了吗?”知府询问。
傅九卿握紧她的手,“来历城两日了,我想带着她四处走走,知府大人请便!”
“也好!”知府点头,“若是公主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官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靳月能感觉到,知府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傅九卿身上,也不知这两个男人,背着她做了什么手脚?又或者说,因为什么理由而联手。
不过,她相信傅九卿不会害她。
信任是最好的良药,能解世间所有的歹毒。
出了府衙,傅九卿伸手压了压眉心。
“你不舒服,咱们就不必走了!”靳月道。
傅九卿勾唇,“是想让我养精蓄锐,晚上继续?”
靳月:“……”
禽兽!
“这是你的故土,虽然你不曾来过,但……”他握紧掌心里的温暖,“我陪你走走,就当是拜见岳父岳母了!”
靳月抿唇,“你……你好似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我也是近两年才知道的,告诉你,你能忍得住不去查吗?”他问。
靳月知道自己好奇心重,绝对是忍不住的。她其实也有很多秘密,不曾对傅九卿吐露过,总觉得那是自己藏在心里的匣子,上了锁之后就不能轻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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