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宋睿转回。
“你让朕想起了一个人。”宋玄青道,“听过宋宴这个名字吗?”
宋睿刚刚坐定,骤听得这话,眉心微凝,转而点头,“儿臣听过。”
“他最后死得极惨,死在靳月的手上,求而不得便毁之。”宋玄青靠在软榻上,“睿儿,情之一字,若不把握分寸,会生不如死。”
宋睿当即明白了父皇的意思,笑盈盈的问,“父皇,那罪臣怎么死的,儿臣不关心,儿臣只想问一问父皇,佛……心中可有爱?”
“这……”对于这跳跃的话题,宋玄青有些愣怔,只是出了一趟门而已,这孩子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宋睿继续道,“父皇,若佛心中无爱,如何能爱众生?”
“朕不跟你谈佛。”宋玄青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宋睿却不罢休,“父皇不愿谈,是因为不想承认,佛眼中皆良善,佛心中皆爱。儿臣浪荡在民间这么久,险些被人所害,倒是让儿臣想明白了很多。商者重利,眼中皆为财;学者多才学,寒窗只读书。你所见,皆是你心中所想,无心者何以为仁?”
“这话,谁教你的?”宋玄青骤然眯起危险的眸子。
宫里的太傅,是不可能教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父皇,道理本就存在,无需他人教,只需自己经历。”宋睿解释,“当儿臣被人毒哑,险些当成猪崽子卖了,却在雪地里逢着傅家的丫头,救我于危难,一碗雪地里的山粉糊,让儿臣暖了心。您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偏让儿臣……遇见了!”
宋玄青黑着脸,“混账东西?这些刁民。”
“若家国太平,何来鸡鸣狗盗?可儿臣认为,家国太平固然是重要,人心教养更为重要。”宋睿言辞凿凿,所言不无道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贪得无厌本就是人的本性,幼时教化胜过一切。”
宋玄青点点头,“你这说法,倒是极有道理。”
“不历经风雨,不知道什么才是好日子。”宋睿瞧着手中的帕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帕子上的绣着的“音”字。
绣工略显粗糙,并不精细,多半是小丫头自己绣的。
若不是离宫一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若不是离宫一趟,他怎么会找到人生的方向。
也许,会按部就班的活着,和所有养在皇宫里的皇子一样,宛若提线木偶般,过完早已被安排好的一生。
“父皇!”宋睿抬头,眸色晶亮,“你给儿臣讲讲,与母后的事情吧?你第一眼见着母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宋玄青忽然笑了一下,提及顾白衣的时候,眼底的光瞬时柔和起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儿臣想听。”宋睿笑着凑过去,“父皇,讲讲吧!”
宋玄青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你这傻小子,这有什么可讲的?当年选秀,当年……哈,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你母后就站在那里,一脸的迷茫与不知所措,那时候朕就想,若有机会一定要逗弄她,想好好的欺负她。”
车外,沈林策马跟随。
偶尔能听到马车内传出的笑声,有帝王的,也有太子的。
沈林心头感慨:父子便是父子,再怎么争吵,最后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愿这一路太平,不会再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