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犹豫,“真的不说吗?万一以后小姐知道了,岂非遗憾?”
“回来也用,花绪已经不在了,让大人现在回来,万一那狗贼动了歪心思,对付大人怎么办?”月照伸手抚过冰凉的墓碑,“大人怀着身孕,不适合动手,这种事……我们来做!”
底下人皆是毕恭毕敬,“是!”
“为花绪报仇,杀宋宴狗贼,狗贼不死,决不罢休!”月照握紧手中剑,蹲在墓碑前,神情专注,眸色狠戾,“花绪你放心,你做不到的,姐姐替你做,你做不了的,姐姐替你做完。”
大长老垂眸,不能让小姐知道,否则怕是要动胎气了。
…………
一大早的,靳月狠狠打了个喷嚏,愣愣的坐在床边发呆。
“少夫人,怎么了?”霜枝端着脸盆进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明珠正打算收拾床褥,猛地心神一震,“奴婢去请裴大夫。”
“不用!”靳月起身,“我就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
“慌?”霜枝与明珠面面相觑。
靳月点头,捂着心口位置,眉心紧蹙,“就是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事儿,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知道为何,好像……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种感觉像什么?
像极了当年,她们身陷匪盗窝里,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姐妹倒下,一个接一个的……没有再回来。
“还是去请裴大夫吧!”霜枝忙道,“安全第一!”
靳月笑了一下,“你这话说得,倒是像极了清泉。”
“怎么了?”岁寒从外头进来,“我可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清泉哦!”
靳月拂袖坐在桌案旁,明珠快速倒了杯水递过去。
“你这一大早的,练完功了?”靳月问,端起杯盏浅呷一口。
岁寒点头,“我现在可认真了,好好习武,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保护自己,至少不拖累你们!月月,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你病了吗?”
仔细看看,脸色是不太好。
“你没事吧?”岁寒忙问。
靳月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儿?”
“东启那边出了点事。”岁寒坐上凳子,“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来这儿之前,去了一趟八皇府,所以这消息绝对可靠!”
靳月眼角眉梢微挑,“又当了一次传声筒。”
“人形传声筒,消息直达!”岁寒拍着胸脯,“对了对了,我觉得八哥最近有点不对劲。”
自从知道八皇子没安好心,岁寒跑八皇府就更勤了一些,人小鬼大,莫桑没怎么对他设防,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岁寒是一把刀。
一把刀,握在自己的手里,会伤谁害谁,莫桑心里有数!
“八皇妃走了之后,他便没怎么出府,所以……”靳月望着他,“你发现了什么?”
岁寒压低了声音,“我……想吃荷花酥!”
靳月:“……”
明珠:“……”
霜枝:“……”
荷花酥摆上桌,小家伙就着暖暖的小米粥,吃得满心欢喜,笑得眉眼弯弯,“我最喜欢吃大周的这些小点心,什么水晶饺子,梨花糕,梅花糕,栗子糕……还有还有……”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靳月将小笼包搁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说吧!”
岁寒用帕子将唇角的糕点碎屑掸去,“我发现,八皇府后院有不少车痕!八皇兄对我不设防,所以在府内,我惯来是随性乱走的。后院那个地方,是马棚,还有马车停放的位置,若是八皇兄不出府,根本不会有凌乱的车轮痕迹。”
“谁教你的?”靳月问。
岁寒指了指明珠,“她咯!”
“奴婢……”明珠无奈的笑了笑。
这本就是行走江湖的时候,必备的一些眼力。
“八哥一直不出府,又怎么跟大皇兄争夺皇位?若不是知道八嫂之事的原委,我也不会起疑心,更不会留意这些。”岁寒啃一口小笼包,细细的嚼着。
凌乱的车痕?
靳月咬着筷子,半晌才问,“那车痕的痕迹,是深是浅?”
“深浅?”岁寒努力回忆,“有点深!可是,这个有什么要紧的吗?”
靳月点头。
岁寒扭头望着明珠,“这个没教……”
“如果车痕比较深,那就说明车上坐的人比较多,又或者……这些马车不是用来乘人的,是用来装载重物。”明珠解释。
岁寒点头,“不是比较深,是特别深,而且是那辆青布马车,并非是八哥专用的那辆。青布马车的车轱辘比较窄,专用马车的车轱辘是比较阔的,所以我分得清!”
“原来如此。”明珠颔首,“青布马车……是乔装出行吗?”
靳月没说话,漫不经心的吃着小笼包,八皇子不出门,内外的联络要么靠细作,要么送人进府。朝臣都在石城内待着,想必不需要青布马车去拉,谁家没个马车呢?
那么……
除非是城外的人。
城外的人?
靳月捏着筷子的手,咻然收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这点有些奇怪!”岁寒美滋滋的拿起荷花酥,“其他的,八哥都表现得特别好,不对,是特别伤心。”
说到这儿,岁寒垂了一下眼帘,紧了紧手中的荷花酥,连酥皮落在桌案上都未有察觉,“我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装得这么像,八嫂是为了他死的,可他呢?”
依旧在装模作样,依旧在为了皇位而汲汲营营,所谓真心……不过是那鲜血浇灌的黑莲花。
“公子!”门外一声响。
靳月旋即扭头。
这个时辰,是早朝结束了。
傅九卿披一身晨曦而入,见着靳月正在用早点,心头稍松,面色稍缓。
“相公?”靳月笑盈盈的望她。
傅九卿低咳两声,倒是没有坐下来,只是瞧着对面的岁寒,“又当传话筒?”
“你为何什么都知道?”岁寒翻个白眼,“好似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似的,让人很不舒服!”
傅九卿居高临下的睨他,许是吃了风的缘故,这会面色苍白,瞧着不是太好……不过当着靳月的面,他依旧神情泰然,从容的坐在一旁的茶几边上。
“自己没本事,才会看人不顺眼,但凡有点本事的,压根就没有不顺眼这一说。”傅九卿低低的咳嗽着。
岁寒愣怔,无言反驳。
“相公,你今儿回来得有点早!”靳月皱了皱眉,“没事吧?”
傅九卿瞧着岁寒,“莫桑有没有告诉你,乌岑在东启出了点事儿?”
“说了……”岁寒音色细弱。
傅九卿淡然自若,霜枝奉茶。
“说了又如何?这事儿,你们不都知道吗?”岁寒翻个白眼。
靳月叹口气,“你不是刚说了吗?莫桑没有踏出八皇府,那么他的消息为什么比朝臣还及时呢?相公都是早朝才得知这消息,你这八皇兄没上朝,消息倒是比朝廷的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还要及时!”
岁寒哑然。
“如此说来,这八皇子肯定在筹谋更大的阴谋。”霜枝道。
岁寒咬一口手里的荷花酥,莫名觉得,手里的点心也不香了,霜枝这一句“更大的阴谋”惊得他心肝直颤,隐约觉得……可能要出大事。
若是寻常人家,即便是大事,左不过是攸关性命,事关富贵。
可帝王家却没有这么简单,所谓大事,便是改朝换代,生灵涂炭。
“八皇兄,近期要有行动吗?”岁寒说得很轻,很低。
但显然,这句话是冲着傅九卿说的。
傅九卿从容饮茶,神色淡淡的,看他的眼神亦是淡漠至极,未有半分情绪波动。
“八皇兄会怎么做?”岁寒抬头,默默放下手中的荷花酥,大概是有些紧张,捏了边上的帕子,使劲的擦着指尖的酥皮。
傅九卿放下手中杯盏,骨节分明的手指,微蜷着搁在唇边,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早前借给你的书,可都看懂了?待会去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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