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容天涯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搁在了桌案上,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傅九卿一眼,先他一眼离开房间,不作任何逗留。
及至慕容天涯领着人走远,君山这才赶紧进门,“公子?”
信封内,一张白纸,纸上一滴墨渍。
“这是何意?”君山诧异。
想不明白,慕容天涯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黑土为墨,慕容天涯……想要黑土城。”傅九卿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折起,放回信封内,“黑土城盛产黑矿,胃口不大不小!”
君山叹口气,“这慕容天涯委实够精明。”
“今日来的,不是本尊。”傅九卿摘下脸上的面具。
君山骇然,“什么?”
“面容可易,神态可仿,但是……慕容天涯养尊处优,可来的这个,手指粗糙,指尖还有点起皮。”傅九卿负手而立,驻足窗前。
君山愤然,“真是没诚意,公子亲自赴约,慕容天涯却这般戏耍您!”
“若慕容天涯敢冒险前来,我倒是不敢与其合作,如今未见着本尊,反倒是好事。”傅九卿不以为意,“黑土城,慕容天涯志在必得!”
君山抿唇,“就不怕公子您……到时候反悔,西梁什么都得不到?” “慕容天涯就算不与我合作,她也有的是法子,拿到黑土城,所以……慕容天涯不惧威胁。”傅九卿抬步离开,“倒是个有趣之人!”
有趣?
君山可不这么认为,慕容天涯的城府如此之深,若是哪日被其算计,还不定要出什么事?!
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亦是如此。
许是路上策马太累,傅九卿回去之后便病倒了。
君山未敢往石城传信,怕惊动了靳月……少夫人怀着身孕,万一放心不下公子,长途跋涉来此,公子还不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这种事,想想就算了。
帐外,心腹行礼。
“如何?”君山问。
心腹点头,“公子离开的这阵,咱们的人已经出发了,相信这两日就会有消息带回来。”
“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君山回望着紧闭的帐门,“还有,不要轻举妄动,莫要打草惊蛇。”
“是!”
这件事是大事,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祈白山的上面,到底有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晓得那高山上常年积雪覆盖,白雪皑皑,经年不化,传言山上有雪人,所以很少有人上去。
冰天雪地,连个活物都见不着几只,要什么没什么的,寻常百姓谁还会往山上凑?!
除非,不要命了。
谁曾想,在这冰天雪地里藏着一个寒冰洞,洞内幽寒至极,内里因着冰雪反光,透着森森的冷亮,更让人看一眼就遍体生寒的,是置于厚厚的冰层之后,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人。
这人立在那里,已不知道多少个年头。
肤色如鲜,容色绝尘,一袭白衣如山巅的雪莲绽放,圣洁不染,羽睫纤长垂着,美丽的眸子,再未睁开过……
“入宫后,白衣换彩衣,非你所愿!”低哑的嗓音,带着令人心颤的悲戚,点点呜咽匍出唇,犹似哽咽,“你看你一袭白衣,多好看!那个男人瞎了眼,蒙了心,处处利用你,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此付出生命?我呢?你可看到我?你看看我……”
寒冰洞内,有哀戚的哭声,低低幽幽的传出。
于这苍茫大地间,夹杂着风雪的呼啸,尽显诡异。
“你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
远处雪坡之后,不少白衣影子悄然蛰伏。
“是这儿,没错了!”
“不许擅作主张,马上回去禀报公子,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那咱们先撤到附近,避避风雪。”
“好!”
影子……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去。
寒冰洞内是什么情景,谁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里头有个怪人,会发出诡异的声响,那声音令人闻之心内发怵,合着风雪便像极了……祈白山雪人的传说。
在距离寒冰洞一个山头的位置,还有一个山洞,站在洞前,居高临下,正好能将寒冰洞前后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上去有些困难,因为地势更加险恶。
风雪呼啸着,视线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鹰隼的速度极快,消息送到傅九卿的手里,明明习惯了药丸的苦涩,可这一次好似更苦了些,漫开在口腔里的滋味,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有些东西被压制了太久,眼见着要喷薄而出。
“公子?”君山低唤,“要进去吗?”
进寒冰洞?!
傅九卿面白如纸,靠在软垫上,目色沉沉的盯着手中的密信。
羸弱的烛光悄悄跳动,散开满室的萧瑟与孤寂。
“公子?”
傅九卿低低的咳嗽着,捏着密信的指关节,泛着瘆人的白。
他说,“进!”
只一字,却重如千斤,那是他的……前半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