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谁也,躲不了!
一梦醒来,天地变色。
行辕内。
拓跋熹微面色发白的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肩胛下方,距离胸前仅仅一指距离,有一块血痕。这红痕为何落在这里,又是怎么落在此处的,她全然没印象。
当然,不止这一处,脖颈上还有两处,以至于她刚苏醒的时候,父亲拓拔野追问了她许久。
傻子都知道,这些红印是怎么回事,无外乎风花雪月过后的情不自禁。
快速拢了衣裳,拓跋熹微面色发青。
婢女衣念端着水进门,“主子?”
“衣念,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拓跋熹微转头问。
衣念道,“您昨儿让奴婢守着小公子,奴婢没敢跟着您去,后来是一辆马车送您回来的,车夫说不认识那些人,只说是对方给了点银子,把您从路边捡上车,见您面相富贵,不似人,就给送这儿来了。”
这话,鬼才信,分明就是谎言。
“我进了一座花楼,喝了两口酒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拓跋熹微垂着眉眼,“想来是中了花楼里的招数,被丢出来的。”
“主子,太危险了!”衣念叹口气,“您饶是要找人,也不能找到那种地方去!大周之人多狡诈,您若是出了事,大将……军怪罪下来,奴婢几条命都不够!”
拓跋熹微擦了把脸,“我总觉得,他就在傅家,就在元禾公主身边。这两日我跟着元禾公主,始终没见着她的夫婿,委实怪哉!”
“您该不会是想去傅家碰运气吧?”衣念骇然,“大周的皇帝和太后,为了这位外姓公主,连燕王府的小王爷都没给面子,您可千万不要去触霉头。”
拓跋熹微起身,“我知道。”
“姐姐!”岁寒屁颠颠的进门,“你好些吗?”
拓跋熹微摸着岁寒的小脑袋,“我很好,丞相呢?”
“他呀……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估计没什么好事!”岁寒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姐姐,大周的这个串串很好吃,酸酸甜甜的,你要不要尝尝?”
“糖葫芦是小孩子吃的,岁寒喜欢就多吃点!”拓跋熹微往外走,“年关将近,整个京都城都会格外热闹,在大周……很重视这些礼数,到时候街头巷尾全是花灯,极为好看。”
“是吗是吗?”岁寒眨着明亮的眸,“我定是要亲眼见见的。”
想了想,拓跋熹微笑问,“我今儿去傅家,你去吗?”
“去找那个穗子姐姐?”岁寒问。
拓跋熹微点头。
吃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岁寒撇撇嘴,“她还是不肯告诉你,那个穗子的出处吗?姐姐有没有想过,兴许她真的不知道。”
“总归要试试看的。”
瞧着拓跋熹微抬步离去的背影,岁寒歪着小脑袋叹口气,“这般执着,要是来日失望,可怎么好?”
“小姐执着此事,已经很多年了,所以……”衣念摇摇头,“将……军都拦不住她,何况现在将……军也想找到人,咱们得赶在丞相的人找到他之前,率先把人保护起来。”
岁寒吃着糖葫芦,“七哥真的在大周吗?我都没见过他呢!”
“何止是您没见过,咱们这儿所有人,谁也没见过。”衣念躬身,“小公子,请吧!”
再不跟着,小姐都走远了!
对于花楼之事,拓跋熹微闭口不言,马车经过漪澜院门前时,她刻意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瞧了一眼,白日里的花楼,大门紧闭,不似夜里的人声鼎沸。
“姐姐在看什么?”岁寒问。
拓跋熹微摇头,“挺有趣!”
“还有趣呢?主子您昨晚……”衣念抿唇。
罢了,大将……军说了,谁也不许再提此事。
“是有人刻意在我身上留下这般痕迹。”身子有没有事,自己心里清楚,这些红痕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用手揪的,还是用牙齿啃的?
衣念和岁寒面面相觑,略带不解的盯着拓跋熹微。
马车停在傅家门前,拓跋熹微送了拜帖,说是带着弟弟,来谢元禾公主的救命之恩,马车上还堆着不少礼品,守卫面面相觑,瞧不出真假。
然则今儿的上宜院,院门紧闭,饶是管家也不敢去敲门。
上宜院与其他的院子不同,老爷特别吩咐,没有公子的允准,任何人不得在上宜院造次,否则就逐出傅家,永远都不许再踏入傅家大门半步。
“少夫人?”明珠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新鲜滚烫的拜帖,“这……北澜使者拓跋氏递来的拜帖,带着礼品上门,说是要谢过您的救命之恩。老爷不在,柳氏将人迎进了花厅!”
现在,人就在花厅里等着见靳月。
可靳月呢?
靳月正伏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上下被冷汗打湿了一次又一次。拆骨抽髓般的疼痛蔓延全身,血液逆流,青筋凸起,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疼痛,让她早就没了理智可言。
如靳丰年所言,前三日必定是疼痛难忍,只能死熬过去。
浸入骨血中的剧毒,要想在几日内拔除,非虎狼之药不可,而虎狼之药带来的后果,就是疼痛……彻骨的疼,生不如死的痛。
握着拜帖的手,抖如筛糠,靳月面上血色全无,唇瓣亦已咬破,曾经清澈明媚的眸,此刻只剩下如血猩红,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虚弱的嘶喝,“让她……滚!”
这个时候,她谁都不见。
除了明珠和霜枝,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快点让她走!别再惹少夫人烦心。”霜枝心疼得直掉眼泪,捻着帕子不断的给靳月擦汗,她恨不能替少夫人疼,替少夫人痛,可、可她终是什么都做不了。
明珠哽咽,不忍再看,“是!”
“啊……”靳月咬着被褥,将所有的歇斯底里生生咽回肚子里,疼得在床上缩成一团。
疼啊,真的疼,疼得人生不如死。
如拆骨抽髓,如剥皮抽筋,全身血脉喷张,宛若即将爆裂,整个脑子都涨裂开来,眼泪顺着靳月的眼角不断滑落,她死死咬着被角,愣是没敢再敢出声。
不能让人听到,不能被人听到。
可是,相公……
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