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嗯。”
林跃把凉粉递给她,点心放到客厅的八仙桌上。
“今天张妈没来吗?”
“左右没事,我让她早走了。”
林跃瞄了那把她从暖香阁带来的瑶琴一眼,什么都没说,在她的服侍下脱掉外面的官服,换上居家穿的常衣。
“我听外面当差的说,你现在升了司礼监少监?”
林跃在八仙桌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捏起一块凉糕放进嘴里,看着院子里那株杏树点点头。
“他们还说……”
“说我是个假太监?”林跃一脸玩味说道:“那你希望我是真太监呢,还是假太监呢?”
妙彤说道:“不管你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我都不想你参合进魏忠贤和东林党的恩怨里。”
林跃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妙彤笑了笑,但并不爽朗,有些凄凉。
“当初我爹也说有分寸,可还是被阉党拿住把柄砍了头。”
“魏忠贤的好日子……没几天了。”林跃起身往院子里走去:“那凉粉再不浸一下就黏住了。”
妙彤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看看天色不早了,赶紧去忙晚饭。
当她把凉粉装盘,又切了块火腿放进笼屉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异响。
走出房间一瞧,薄薄的夜色下,一只绿毛鹦鹉落在杏树的枝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又尖又细,并不圆润,不过胜在吐字清晰,易于理解。
“谁家的鹦鹉?怎么飞来咱们家?”
林跃回头看了妙彤一眼:“宫里来的吧。”
“宫里的鹦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乾清宫的宫女和太监都知道皇上养了只忠心耿耿早晚归巢的绿毛鹦鹉,还赐了一个飞天将军的名号给它。”
“那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谁知道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跃伸出手去,那鸟迎着妙彤惊讶的目光跳到他的掌心,一下一下啄着糕点末。
“啊,谢谢,啊,谢谢。”
妙彤眼睛里的惊奇更浓了,心说这鸟儿居然懂礼貌,知道向喂它食物的人道谢。
这时林跃转过身,把手里的鸟儿递过去。
她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它不会飞走吧?”
“不会,听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经常拿尚膳监做的糕点喂它。”
“真的吗?好有灵性的鸟儿。”
她试探着接在掌心,果然发现乖巧的紧,不眼生不害怕,还非常自然地用喙梳了梳翅膀下的毛。
“啊,早生贵子,祝你们早生贵子。”
妙彤一脸无奈地笑了笑,这吉利话说的……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林跃伸手抓住那货直接丢出去,大反派啊啊着飞上夜空,一根黄绿相间的毛掉落在地。
这傻鸟绝对是故意的。
“相公,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因为认真地想一想,也无怪他会发火,实在是那只鸟儿的吉利话用在他们身上就成了反讽。
“别担心,它还会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色鸟喜欢你。”
妙彤:“……”
……
翌日。
清风茶楼大白天的挂起了今日停业的招牌。
林跃由主街拐进一条小巷,带上蒙面黑巾后翻身上墙,轻飘飘地落在茶楼后院,走到灶台对面的窗户下面轻叩两下。
呀的一声,后门开启,一个跑堂打扮的人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他的位置后闪身让到一边。
林跃腰插双短刀,迎着几名跑堂敌意满满的目光走入大厅。
丁白璎坐在上首的太师椅,手边的圆几上放一杯茶,有热气袅娜,她的身后站着丁泰和丁翀,一个扛狼牙棒,一个怀抱短刀。
林跃毫不在意对面人多势众,径直走到大厅中间:“这么说来,你的主子同意见我了?”
丁白璎说道:“在那之前,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讲。”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
“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见人,这样的人可信吗?”
“你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吗?”
“抱歉,我必须为公子的安全负责。”
林跃抬起手臂,扯下蒙住口鼻的黑巾。
出现在后面的是一张叫人不忍直视的脸,左边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胎记,右边有一条纵贯半张脸的刀疤。
林跃环视在场之人,两名跑堂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目光难掩畏惧。
“这下你满意了吗?”
林跃又把蒙面的黑巾戴上。
丁白璎点点头没有说话,说话的是丁泰。
“把你的刀交出来,我们必须确保你不会加害公子。”
“笑话。”林跃冷笑道:“你觉得我要是想加害他,他还能安稳地生活到现在吗?”
这话说得没错,他在金陵楼掳走了郭真,后面又一口叫出“信王”二字,这说明郭真告诉了他宝船案始末,甚至俩人已经结成同盟,这事儿只要往东厂一捅,信王的麻烦就大了。
“……”丁白璎有些拿不定主意。
“拿不定主意?那我来帮帮你。”
林跃的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样东西,对面三人看后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