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说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国人,尤其是军人,以为大豪情,大气概,古往今来多少仁人志士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生信条,把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放在嘴边。一如虞啸卿那般,他认为战死沙场是为军人归宿,于是认为手下将士也该如此。多少颗头颅,堆出一场胜利,多少腔鲜血,染红一片山河,他不会在意这些,事后一壶酒,一声谢谢,一句你们都是好样的,便是男儿的价值,军人的使命。虞啸卿身上,映出的是那些古代战将之铁血豪迈。”
“可是在美国人和英国人眼里,虞啸卿推崇的那些东西,是固执的,是保守的,是野蛮的。胜利固然重要,但是相对于集体的个体同样重要,他们无法理解我们为什么宁要死尸铺垫而成的胜利,也不要保存实力的失败。对于英国人和美国人,你在战争中帮他们赢得一场胜利,他们认为你是朋友,但是如果你救了落入敌手的俘虏,尤其是平民,你不仅仅会成为他们的朋友,还会被视为英雄。”
孟烦了说道:“所以你早在缅甸的时候,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记者、传教士、医生、工程师、外交官,他们都是在各自国家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比较普通士兵,能够在国内发出更有力量的声音,而报社总是乐于把战争中发生的感人一幕用文字与照片呈现到民众面前的。”
林跃看了他一眼说道:“在欧美国家,亲民是正确的,对于把国民救出来的外国友人,理应表示感谢。当这些感谢信落在本国那些大人物的手上时,他们会怎么做?还记得阿译在得知英军和我们结盟时的亢奋一面吗?在欧美国家,每个人都可以是英雄,但是在我们这里,上面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英雄。”
孟烦了想起他在缅北战场与英国上校勾兑的事情。
“内部无法动摇的东西,就从外部打破,我一直以为唐基很狡猾,但是跟你比起来,他的目光实在狭隘。”
孟烦了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欧美文化了解的这么深?”
他懂英文,他父亲是清末留洋学生,可是他的家教一直偏于传统,他很好奇,同为国人,比他还小两岁的林中校为什么对国内和国际形势了解的这么透彻。
林跃说道:“我小时候一直随父母在国外生活。”
“切。”孟烦了发出一声讥诮笑声:“你跟我们那便宜团长一样,嘴巴里就没一句实话。”
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他说道:“我怎么觉着,这件事没结束,还会有下文呢。”
林跃微笑说道:“有什么下文?”
孟烦了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有什么下文,但是对于这个笑容很熟悉。
……
三天后,唐基信守承诺,将林跃由西岸带回来的300多人还给川军团,一并的还有武器装备及川军团那面裹尸布做成的军旗。
虞啸卿前脚才走,孟烦了后脚就在那骂开了,骂的很难听,老北平损人不带脏字的词一股脑全扣俩人脑袋上。
是,他们是把人还给川军团了,可是给的武器装备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枪托和枪机分家的中正步枪、老掉牙的汉阳造、没有准星的三八步枪,两挺轻机枪还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英国货,唯一的重机枪完全锈死了,拉到黑市都卖不掉,这一堆垃圾里看着最顺眼的就剩那几杆红缨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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