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登堂,视线很快就被聚在厅堂一侧的几名伶乐所吸引,望向黑齿常之的眼神顿时怪怪的,只觉得这个浓眉大眼的老上司变了,关起门来私下里跟雍王殿下搞弄色艺为欢,居然不让他们参与。
待众将各自落座后,李潼便示意黑齿常之讲一讲这几名伶乐由来,顺便将钦陵给他的信公示一番。
“蕃贼真是狂妄!如今赤岭道途已通,青海可望,末将请引精部猎杀蕃贼,儆其狂悖!”
众将了解原委之后,无不愤然作态,叉手请战。
李潼闻言后则笑语道:“众将与我同心,同荣同辱,军心如此,何物可称艰难?兵法机变,无非敌之所欲、我必不予,钦陵欲置我伏俟城,我又何尝不想摘此首级告献乾陵?贼急欲速战,其势难久,而我则患其纵横广阔,离合无踪。既然眼下贼小计浅露,那我也不妨略作回应。”
讲到这里,他咳嗽两声清清喉咙,当堂便作歌咏:“月黑雁飞高,钦陵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众将或无什么诗赋之才,但这一首绝句也全没有晦深难懂的地方,雍王只是唱咏一边,他们便将内容记了下来,有将领忍不住唱以应之,就连旋律都吻合的七七八八。
“不错,明日便将此歌递授前阵游弈,来日出兵扫荡海东之域,以此《杀蕃》之歌为军号。”
听到众将各自作唱,李潼也微笑点头,讲到放嘴炮,他一生岂弱于人!讲到兵法韬略,他自然不是钦陵对手,可若以此挑衅,不用脑子你都不是对手。
“歌虽豪壮,但却不应时啊!”
将领们嬉笑着唱咏几遍后,很快就有人又开口说道。青海气候虽然迥异内陆,但眼下四月中旬,即将入夏,昼夜温差或许还不小,但也绝少会有风雪席卷的天气。
黑齿常之则依稀有悟,闻言后则笑道:“军时战机岂可言泄,作歌如此,且由钦陵自度。殿下作此健声,我等众将唯戮力以战、逐杀钦陵,使此语成谶!”
艺术是没有高低的差别,只看感染力够不够深刻。雍王这一首《杀蕃》歌,很快在唐军营伍中传扬开来,并随着唐军游弈精锐在海东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大,与唐军再次进入青海地区的消息一同在海东地区传播开。
青海周边水草丰美,多有胡部游徙此间。由于青海原来的霸主吐谷浑本身就高度汉化,且在与河西的交流需求之下,对汉语的使用频率甚至还要高于其本部鲜卑语。
上行下效,青海地区的胡部们对唐人言语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一首《杀蕃》歌,用词直白,易于理解,且意境雄健,发人想象,歌调爽快,琅琅上口,许多人听过一遍便能印象深刻。
唐军游弈在驱逐那些胡部的时候,常以此歌壮势,而那些被驱逐奔逃的胡部们,自然也就记下了这一首歌的内容。于是很快的,整个海东区域便兴起一股传言,那就是吐蕃与大唐再战海东,而这一战吐蕃落败,大论钦陵溃走。
尽管谁都没有亲见见证那场大战,但诸胡部交流,不乏人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唐军再次出现在海东地区,且连壮歌都已经传扬出来,当然就是吐蕃战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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