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天宝以前,朝廷中枢结构本身没有太大问题,大凡政治清明、用人得宜,世道都能保持一个蒸蒸日上的势头。甚至到了武周后期李武合流的政治路线确立后,内政、民生便也进入了一个平稳的恢复期,给开元盛世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李潼所推动的漕事改革,本身也并没有什么超出时代的先进理念,核心思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朝廷自减负重而授事于民。既然人心浮躁、不能专心于事,那也无谓强揽太多,将事务拆分、引入民力,共同营造。
类似新潭这样的畿内漕运枢纽,朝廷虽然掌握在手里,但却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其潜力,事务分散于诸司案头,既不能协同合作,也得不到足够重视。那么不妨让渡出去,让更渴于此的民众们进行发挥利用。
当然,这样的事权弊病并不在于朝廷本身结构,而在于残酷的政治斗争影响了事务的正常进行。
朝廷也不是没有相关的人才,但身在高位者如近来补入政事堂的杨再思、豆卢钦望、武三思之流,他们之所以能够上位,在于各方势力的权衡而不在于本身的能力。
真正有着行政才能的如狄仁杰之流,却因为权斗的缘故不得不遭受冷遇,就事闲司,无从施展其才力。
当然,有关漕运改革也并非尽是好消息,还是有一些事务受到阻挠。
畿内以新潭为核心,引入民财民力,这当然会让民间的漕运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进入到一个高速发展期。相应的,有关配套的堰埭修建与河渠疏浚也要提上日程,否则便不足以保证运力的提升。
“畿内漕渠尚可维持,但城外诸渠却多有拥堵泛滥。眼下朝廷并无漕事大用,民运还可以假道官漕,可是一旦入秋,诸州租调次第入京,届时民运必将无渠可行。眼下还有数月时间可以疏浚补救,这件事如果不提前重视起来,百姓不免怨声,良政将成稗政,实在不可不防啊!”
唐修忠讲到这里,脸上不乏忧色:“近日我频访南省冬官,始终不得官长接见,也无从议事。想是近日都水监用事多侵冬官事权,所以积事成怨。”
李潼听到这话,也是颇感头疼。想要运作这样的大事,诸司协调是一个关键。可是他们这一系眼下却没有一个身在高位、能够协调诸方的人选,许多事做起来便不免困扰诸多。
想了想之后,他便又说道:“我择时去拜访一下杨相公,请他出面稍假方便。”
口中这么说着,李潼也在考虑从自己内部挑选一个人顶上去,即便不能入补政事堂,尚书省文昌台的文昌左右丞也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眼下他这一系官员主要负责漕运改革的事宜,随着成效初显,所发出的声音也会相应提高,引起政事堂的重视。
等到谈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很晚,李潼索性便借宿唐家。洛北属于左金吾卫的巡防范围,入夜后还在街面行走,难免会有危险。